第14节
对象的随行人员早已经被杀光了。她再怎么力挽狂澜,终究也只能清除了对面的杀手,对于身受重伤的保护对象,她实在是束手无策。
约尔试图用自己常用的方式,绑绷带勒住血管为对方止血,然而保护对象跟约尔相比实在是太过于“柔弱”了——在差点崩断了对方的骨头之后,约尔只能一脸惊慌地住手。
大楼之外可能还有敌人的埋伏,以约尔的身手,带着一个成年人离开其实并非难事。可是保护对象的伤情根本支撑不住转移工作那样剧烈的活动。
带来的通讯器在打斗中遗失,联系不上救援人员,约尔咬着指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虽、虽然不知道时间,但是尤里那边的见面会,她肯定已经迟到了至少一个小时了……
不不,现在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能及救治保护对象,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东西两国之间的和平局面恐怕也会更难维持下去,尤里和平温馨的日常工作生活也将被打破!到时候万一爆发了新战争,尤里作为公职人员可能就不得不上战场!
明明尤里刚刚遇见了想要共度余生的女孩子,他还来不及把她介绍给姐姐,还来不及跟她结婚生子,结果就这样不得不分开,最后可能……天哪!
这一连串恐怖的后续联想,让约尔恨不得把脚下的尸体复活了再残忍地戳死一百遍!
怎么办,怎么办……?!
黑发女子沾染了鲜血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武器,身为东国最强的王牌杀手,从来都所向披靡的约尔,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与此同时,巴林特市中心,伊斯塔克西餐厅后门的小巷中。
刚刚借口上厕所从卫生间窗户溜出来的黄昏快步穿行于暗巷中。他一边奔走,一边用快得几乎可以看见残影的动作给自己做着乔装易容的工作,不一会儿已经换了一张脸。
【紧急情况:协助密医前往巴林特广场附近,找到重伤的hl,务必施救成功。】
密医……组织的秘密医生虽然有两三个,但是距离目的地最近、同时又最为优秀的医生就只有一个——白夜。
也就是伊芙。
伊芙之所以迟迟没有赴约,应该是比他更早收到了消息。
东国和平党派的魁首,亨利·兰尼斯,是东国重要政治家族兰尼斯家族最有竞争力的继承人。如果他在这里死掉的话,不仅会对两国和平势力造成巨大打击,东国激进派支持的那位继承人还会借此上位,将兰尼斯家族的政治资产和势力尽收囊中,那样的话,对于西国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就连黄昏现在执行的“枭”计划,也是建立在这种由他维持的微妙平衡上的。如果这位一旦死亡或者倒台,一直态度暧昧不明的德斯蒙派,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倒向激进派。
到那个时候,东国保安局的大清洗、冷战乃至于东西国境线争端……这些都会接踵而至。
建立和平需要无数血的教训、大量的协商和退让,然而摧毁只是一夕之间。
只需要一个极其微小的导火索——比如,这一位的死。
黄昏绝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男人快步走到了街边,手法干脆地撬开了一辆停在西餐厅门口的小轿车。从伊芙家到市中心广场的线路图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按照伊芙的习惯和她的出行条件,她必然会选择线路二;从事件发生到现在,估算伊芙收到消息的时间,如果他想要接应她的话,现在最好直接去……
黄昏在脑中铺开的地图上迅速圈出了一个点,脚下油门一轰,轿车立时风驰电掣而去。
——失策,早知道就穿件能挡风的厚大衣、顺便戴上围巾了。
伊芙拎着伪装成公文包模样的简易医疗箱,带着伪装的宽边帽和遮住半张脸的圆形大墨镜,瑟瑟发抖地走在大街上。细细密密的小雨打湿了她金色的长发,晚风一吹,又添了几分寒意。
不会吧不会吧……wise那帮吸血鬼是认真的吗?!
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难道真的要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开车)的医疗人员拖着这么重的箱子,徒步跑到巴林特广场那边自己想办法突破东国保安局以及警察们的重重封锁,穿过激进分子的枪林弹雨去救治目标?!
虽然她住的地方距离巴林特广场并不是特别远,但是在这个天气徒步走过去怎么也要二十多分钟吧?!亏她之前救了他们那么多人呢,就没有一个兔崽子想起来她这边需要一个人来接应一下吗?!
淋着雨的伊芙在心里骂骂咧咧。
不过骂归骂,伊芙对于事件的严重性也有着清楚的认知。
童年记忆中那些残垣断壁、失去手脚的孤儿发出微弱的哭声,然后活生生饿死的凄惨画面从她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少女藏在墨镜后的眼眶微微发红,湛蓝的瞳孔微微闭了闭,遮住了其中被夜色染成幽蓝色的黯淡光晕。
那样的画面,无论是在哪一个国家……一辈子只需要看一次就够了。
为此,即使wise真的要她就这样徒步跑过去,手无寸铁地冲进枪林弹雨,她也顶多在肚子里骂几句,然后硬着头皮上的。
地面上的雨水积少成多,逐渐形成了泥水洼。
因为匆忙出门时只顾着带医疗箱,伊芙跑出去几百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了换鞋。
她索性将原本打算赴约时穿的高跟鞋脱下扔掉,单薄的丝袜根本经不住地面的摩擦,伊芙几乎是赤脚在泥水里奔走。一路溅起的泥水点浸湿了她膝盖以下的衣摆,这一切都让金发少女内心的暴躁程度呈指数上升——就在这时,一辆轿车狠狠碾过了马路边的水坑,掀起了一大片污水!
“我……¥!”
那一刻,伊芙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诸如要将这辆车砸成稀巴烂、用破布塞进它的油箱点燃然后炸了、把它的刹车系统拆一半开着开着失控等等近乎恐怖分子的恶毒想法。她一个急刹躲开了大部分的水花,却不料那辆车居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快!上车!”
车窗落下,露出的是一张她十分陌生的男人面容,可声音却是那样熟悉又让她安心。
“兄……黄昏?”
她用的是疑问的句式,然而语气却十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