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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好。”

上辈子这样的出差场景其实不少,秦艽比现在还啰嗦,唠叨,他每次都是笑眯眯的听着,最后跟她握个手,然后拎上行李,一瘸一拐的转身,从不回头。

送走小贺之后,秦艽的工作开始正式步上正轨。虽然基本没啥病人来找她看病,但办公室的杂事也不少,老钱是个粗人,自己不怎么会做办公室的事,其他医生年纪太大,也是两眼一抹黑,秦艽算是唯一的新鲜血液,像这种杂事肯定就是落她头上。

大概每一个新人进到新单位,都得有这么个过程吧,秦艽安慰自己。

尤其是以前各级单位下发的文件,东一份西一份乱七八糟塞在柜子里、抽屉里,甚至还有好几份红头文件被拿去垫桌脚。

也幸好冷河镇天高皇帝远,不然这种事被革委会抓到小辫子,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花大半个月,终于把卫生所所有事情理顺,该收的收好,分门别类放好,这天,她终于能在工位上歇会儿。

忽然,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个半大男孩来到门口,“小秦大夫?”

秦艽抬头,觉着这妇女有点面熟,应该是在家属区见过的,“进来吧大嫂子。”

妇女一张脸黝黑黝黑的,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牙齿,但却很白,“嘿嘿,俺就说小秦大夫肯定不认识俺,俺是你们后面第三排左边第三家的。”

秦艽想了想,隐约有点印象,听口音是刚从老家来没多久的。

似乎是见她还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妇女再次解释,“俺家那口子叫张云峰,军垦三连的拖拉机手张云峰,就个子最高最俊那个,俺男人以前就是俺们庄子上最俊的,俺打小就中意他。”

身后的半大孩子红着脸扯她衣角,“娘又扯有的没的。”

妇女回头给他手上打了一下,“大人说话你插啥话,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小秦大夫记起来没?”

秦艽依然没想起来,但没表现出来,再说这知不知道对方是谁并不影响她看病,“嫂子,您哪儿不舒服?”

除了那些随便来溜达聊聊天问药怎么吃,针水怎么配的,今天这母子俩算是少有的正式病人,秦艽也很重视,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妇女这才想起重要事情,“瞧俺,不是俺不舒服,是俺儿子二蛋。”

“娘,俺不叫二蛋了,俺叫张振华!”少年梗着脖子反驳,秦艽有点想笑,这就跟奶奶向别人介绍老四叫秦盼娣,而秦盼梗着脖子不承认的场景一模一样啊。

“好,张振华是吧,那你跟我说说,哪儿不舒服?”

男孩红着脸,支支吾吾。

妇女将孩子往前推了推,“二蛋快跟你秦阿姨说哪儿不舒服,你玉华婶子都说了,他们家红旗的咳嗽病就是你秦姨治好的,她医术可了不得。”

秦艽了然,原来是李玉华帮她做“宣传”了啊,难怪病人忽然多起来。

李玉华就是刘政委的家属,他俩有个儿子,咳嗽好几年了,大小医院都看过,也找过专家,愣是一点进展也没有。秦艽上个月刚到,就把他治好了,李玉华高兴极了,正满家属区的宣传秦艽是个小“神医”呢。

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张脸晒得黢黑,此时却涨得通红,“我,我不好意思说。”

妇女在他耳朵上揪了一把,“有啥不好说的,你平时不是屙屎打屁挂嘴上嘛,害羞啥哩!”

男孩还要扭捏,妇女等不及,直接替他开口:“小秦啊,俺家这小子最近生了个怪病,你好好帮他瞅瞅。”

“啥怪病?”还能有刘红旗的怪嘛!

妇女也有点不好意思,男孩脸涨成猪肝色,“哎呀妈,你就别说了,我不治,我可丢不起那人!”

秦艽见此,连忙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没事,大姐你跟我好好说说,怎么个怪法。”

“哎呀,就是那个地方啊,就是那里,碰到水就会痒得慌,俺寻思还是个孩子呢,也不会得脏病对吧,咋就痒呢?”

秦艽听得云里雾里,“哪个地方?”

妇女指指下半身。

“牛牛?”

“不是不是。”

秦艽心想,难道是高丸?那可不好办,孩子已经懂事了,肯定不愿给她看,但这种疾病不亲眼看的话,很容易误诊,尤其是病人和家属都含糊其辞形容不清的时候,要不……“我请钱主任来帮你看看?”

“啊别,妈你倒是快说啊!”男孩眼睛都不敢看人了。

妇女下定决心,“就是皮燕子!俺儿子皮燕子怪痒!”

秦艽:“……”我的亲大姐啊,肛门就肛门嘛,说这俩字是会被判刑还是怎么着呀。

“痒多长时间了?有没有做过什么治疗吃过什么药?”那个地方痒,其实很多疾病都会导致这个症状,像什么肛周脓肿肛窦炎肛瘘,她不能光凭一个症状就断定是什么疾病。

“半个月吧,这半个月天气热,很痒,我还以为是自己不洗澡腻得慌,就去河里洗澡,谁知道就……就……哎呀,实在是丢死人了!”

秦艽本来还在纠结要怎么请人帮他看看,此时听见这句话忽然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拉在水里了?”

男孩眼睛只敢看地面,“嗯。”

“是不是里头还拉出白色的线一样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秦艽不回答,“坐过来,我看看脉象。”

一把,果真跟自己想的那样,“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肚脐眼周围痛?”

“啊对对。”

又看了看他眼睛被上下眼睑覆盖住的白睛部分,有蓝色斑块。

妇女着急死了,“小秦大夫,我儿子是不是生了啥怪病啊?”

“不是,就肚子里有蛔虫。”

“蛔虫?”母子俩一起叫起来,但很快又能想通了,这年代生蛔虫的人不要太多,尤其是孩子,饭前便后不洗手,食物在制作过程中也没条件讲究卫生,天气一热,公共环境中苍蝇蚊子不少,这都是转播途径和媒介啊。

“当时你在河里洗澡不是拉大便,而是蛔虫……飘在水面上。”秦艽说着也有点恶心,回去告诉奶奶洗衣服可不能去孩子们洗澡的那一段,至少也要去上游。

打虫药卫生所就有现成的,秦艽开个单子,让他们过去找药房护士领,看时间差不多了,洗洗手准备下班。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遇到母子俩又回来,秦艽以为是他们来问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来,把药给我,我给你们说。”

妇女却很是气恼,“没药,护士说没药了。”那护士同志说话还特难听,问他们是不是来骗糖吃的。

因为宝塔糖很甜,在买不起糖果的年代,有些调皮孩子就会偷偷来卫生所骗医生,说自己肚子痛,长蛔虫了,结果拿去只是当糖吃。

“俺又没说啥,只说是小秦大夫开的药,那护士劈头盖脸就来骂俺,不就是嫌弃俺们乡下人嘛,瞎看不起谁呢她,要不是俺家二蛋拉着,俺今儿就要跟她干一架俺……”

秦艽没想到这女人还挺泼辣,这种时候说啥都容易激化矛盾,于是忙安抚,“嫂子别急,你们先等一下,我去看看。”

今天负责拿药的是一个老护士,年纪快四十岁了,按理说不该跟病人吵起来啊。谁知刚走到药房门口就发现,今儿上班的不是平时的药房护士,而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护士,长脸三白眼薄嘴唇。

“桂英姐今天上班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钱桂英见是她,拉着的一张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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