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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谕,都得绕道走。

这么一尊大佛突然登门拜访,别说萧元青了,就连萧子敬都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

这对学渣父子对学问深厚者的敬畏,真是如出一辙。

萧景曜心里倒是有个模糊的猜测,但也算不得准。他上辈子也经历过清北招生办老师现场抢人的大场面。不过现在嘛,他虽然有个神童的名声,但也只是刚开蒙,用抢人这个词,貌似也有些不妥。

再说了,能进县学念书的,都得是生员,也就是秀才。就算有附学生,也不知多少人打破头去抢呢。萧景曜再自信,也不觉得六岁的自己能让王教谕破格至此。

大概是这位一心搞教育的王教谕听闻县内出了个神童,见猎心喜,提前来看看自己这个神童是否如传言一般聪慧。

果不其然,王教谕进了萧府后,喝了口茶便问萧元青,“听闻令郎天资聪颖,不知可否一见?”

“当然可以!”萧元青连连点头,给了萧子敬一个眼神,自己匆匆出去把萧景曜带了进来。

萧景曜早就猜到王教谕是冲着自己来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父子俩进来时,萧景曜看上去竟然比萧元青还稳重。

这真不怪萧元青,实在是王教谕这等身份,天然让学渣们有心理阴影,没见萧子敬都快知天命之年,现在面对王教谕,也特别不自在么?

王教谕五十出头的年纪,和萧子敬差不了几岁,瞧着却比萧子敬长了一辈,高颧骨,发量略显稀疏,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看向萧景曜的神情很是和蔼,但考起萧景曜来却毫不手软。

孙夫子考萧景曜,也就是在蒙学书籍里挑一句话让萧景曜接后面几句,王教谕考校萧景曜的方式却十分刁钻。

萧景曜就看着他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张卷成长筒的宣纸在桌上铺开,然后示意萧景曜上前,“这是本朝,你且看看,能否背下来?”

要背书,萧景曜完全无压力,认真将文章从头看到尾。

摸着良心说,这篇文章有些地方萧景曜确实看不懂,有些典故萧景曜听都没听过,更别提理解其中深意。

但王教谕只要求萧景曜把文章背下来,那就简单多了。萧景曜看完文章后,张嘴就开始背,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一个发音和停顿都没错。

王教谕大喜过望。

要知道,这会儿可没什么标点符号,所有的文章全都是一个字挨着一个字,要不是真的读懂了,在断句上绝对会出问题。

萧景曜才六岁,蒙学还在让他们明句读的年纪,面对一篇科考文章,能背得如此流畅又精准,说他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实在算不得夸张。

能背下来还能说是天赋异禀,老天爷给的过目不忘能力太欺负人,但能理解一篇长文,那绝对是萧景曜自己脑子聪明。

王教谕现在看向萧景曜的目光,就跟看一座金山没什么区别,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来,喜不自胜地站起来,笑出满脸褶子,“好,好,好!我们南川县一直文气不盛,近五年都没出过一个秀才,至于举人,更是将近二十年都不曾有过。此子必非尘凡之器,他日必为朝廷大瑞。南川文运,便应在他身上!”

萧景曜莫名觉得肩上一沉:您这么夸,我压力很大啊。

休沐日,萧景曜跟着萧元青前去拜访余县令。

作为一县父母官,余县令的屋子在官署后方。要去拜访余县令,必然要进入县衙。

萧景曜先看见县衙门口那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再往上看便是官衙大门,大门左右各列有一道砖墙,呈“八”字形向外延伸。萧景曜不禁想起了一句老话,“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这么一看,老话中确实有不少写实的成分。衙门还真是八字开的。

不过这两堵墙也有正经用处,上面贴了不少衙门的告示。若是帝王发下“圣谕”,衙役们便要敲锣打鼓把“圣谕”内容贴在墙上,向百姓解释其中意思。

也有教化作用。

余子升十分够义气,站在门口等着萧元青父子二人到来,见了他们,便笑着迎了上来,“可算是到了,快随我来,茶和点心都备好了,我还拿了一坛我大哥宝贝得不得了的美酒,就等着你登门。”

萧元青一想到等会儿要面见余县令就不自觉地紧张,一听余子升这话,萧元青更紧张了,还没进门就先惹了余家大哥的不快,他不会被盛怒的余大哥给赶出来吧?

“这……不太妥吧。”

“瞧你吓得,说话都变斯文了。我爹同样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还能吃了你不成?”

余子升埋汰起萧元青来丝毫不留情面,笑嘻嘻地领着二人进了官署。

进门后便是县衙大堂,这是县令办公审讯断案的地方。一些电视剧里演的青天大老爷升堂的地方,就在正堂。堂上高悬一块“南川县正堂”的牌匾,门口的立柱上镌刻着一副楹联。萧景曜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堂外四时春和风甘雨,案头三尺法烈日严霜”。

穿过大堂,暖阁,便来到了二堂。余子升脚下不停,一路带着萧元青和萧景曜径直走到二堂的后门。过了这道门,里面才是家眷的住所。

萧元青的心又提了起来,萧景曜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手心在不断冒汗。

见萧元青这般紧张的模样,萧景曜忍不住笑道:“知县大人只是想见见我,您紧张什么?”

“就是因为带上了你我才紧张啊。”萧元青一摸脑门上的汗,“要是就我一个人来,我也不会紧张成这样。”

“这倒是。”余子升替萧元青作证,“那年我们初结交时,你来我家做客,也没见你紧张。现在看来,你这是关心则乱。放心吧,我爹知道咱们县出了个神童,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吓到曜儿。再说了,就曜儿这股子机灵劲儿,还会有人不喜欢他?早几日,王教谕来找我爹,把曜儿好一顿夸,我爹也笑容满面,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余子升这么一说,萧元青立马信心满满。曜儿就是这么讨人喜欢!

后院这片算是县衙的家属区,住的不止余县令一家。县丞,县尉,典史也带着家眷住在这里。

萧景曜心说这不就是后世的家属院,家属院还就在单位里面,通勤距离约等于零。

余县令住的自然是最大的那间屋子。萧景曜牵着萧元青的手,跟在余子升身后,在其他屋子传来的隐晦目光中,稳稳当当地跨过同他膝盖持平的门槛,来到了余县令用来待客的花厅。

这还是萧景曜第一次见到本县县令。余县令端坐在一张官帽椅上,国字脸,身形略显富态,花白的须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珠已经有了老年人特有的浑浊,却还是有精光闪烁,自有一股威势。

萧元青鹌鹑似的低头上前给余县令行了个礼,余县令笑着同他寒暄几句,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萧景曜身上,捋着胡须,乐呵呵地问萧景曜,“跟着孙夫子进学,可有不明白之处?”

萧景曜恭敬作答,“孙夫子满腹经纶,授课时旁征博引,耐心讲解,学生并无不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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