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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蓦地,耳边落下宋令枝轻轻的一声:“沈砚。”

沈砚垂眸低眉:“……嗯?”

果真是吃酒喝醉,都敢大呼他的名字了。

“我……”宋令枝声音极低,微不可闻。

沈砚低头附耳,却听宋令枝低哑的一声。

“好恨你啊。”

“沈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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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我吗,枝枝?

雨霖脉脉, 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淅淅沥沥落了一地。

清寒雨幕透着无边的夜色。

人走楼空,潮音阁的细乐声喧不再, 只余竹梢影动, 杳无声息。空中雨雾飘渺, 宛若白纱覆在京城上空。

潮音阁外,一众宫人双膝跪地, 垂首低眉, 静默不语。

青石板路僵硬冰冷,雨珠砸落在背上, 疼痛难忍。

秋雁和白芷二人跪在软轿旁, 云鬓风湿, 单薄身影在夜雨中摇摇欲坠。

秋雁悄悄抬眸,软轿静默无声, 悄无人语。她偷偷勾住衣袍下白芷的手指,朝她投去疑惑眼神。

秋雁实在不懂,为何沈砚走着走着, 会突然在曲桥上驻足。夜雨萧瑟, 秋雁听不得前方二人的低语,只依稀瞧见沈砚拦腰抱着宋令枝。

俯首侧耳, 似是在同宋令枝低语。

再然后,万物无声无息, 天地间好似只剩下淅沥雨声。

沈砚站在雨中,长身玉立,清冷如青松翠柏。

秋雁只闻沈砚低哑一声笑落下, 而后, 他们一行人再也不曾被叫起身, 在雨中连着跪了大半夜。

雨还在下,软轿迟迟没有动静发出。沈砚一刻不快起,他们都不得起身,双膝跪得生疼,秋雁轻拽白芷手指,却见对方朝自己轻轻摇头。

她也不知内情。

更深露重,巍峨殿宇安静耸立在雨幕中,空中遥遥传来钟楼沉重古朴的钟声。

三更天了。

双足渐渐无力,秋雁狠狠掐了自己手背,才不让自己失态。悄声抬眸,目光落在那一方墨绿车帘上,秋雁暗暗攥紧手指,只求宋令枝无事。

一帘之隔。

软轿内悬着一盏玻璃绣球灯,烛光跃动,安静吞噬着黑夜的一角。

宋令枝本就不胜酒力,那鸳鸯果不知在酒中泡了多久,后劲十足。

扶额抬起沉重眼皮,视野模糊,入目是一盏泛着晦暗光影的绣球灯,视线往下,宋令枝差点吓一跳。

沈砚坐在自己身侧,长身挺直,面如冠云,皎若明月。星目轻阖,不动如山。

宋令枝心中疑虑渐生,左右环顾,竟发觉自己还在软轿中。

她以为自己只是昏睡了一会。

“殿、殿下……”

嗓音喑哑干涩,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砚睁开眼睛,黑眸透亮平静,无半点困意:“……渴了?”

广袖轻抬,茶炉煨着的热茶倒在红釉茶杯中,沈砚抬臂,举至宋令枝唇边。

宋令枝惊慌抬眸:“我、我自己可以……”

一语未了,茶杯先一步碰上自己双唇。

沈砚垂眸冷睨,不言而喻。

宋令枝不敢再坑声,就着沈砚的手,轻饮下半杯。

清润的热茶入口,喉咙终于有了片刻的好转,只心中不安的预感渐浓。

耳边雨声淅沥,不绝于耳。

宋令枝心中惴惴:“寝殿还没到吗?”

沈砚淡淡应了一声,从容不迫:“还在潮音阁。”

……潮音阁?

怎么还在潮音阁?

宋令枝双眉皱紧,隐约总觉得此情此景透着古怪诡异。

雨声潇潇,不经意瞥见被夜风挑开的车帘一隅,宋令枝遍身僵滞,如坠冰窖。

雨落满地,乌泱泱一众宫人跪在雨幕中,垂首低眉,噤若寒蝉。

青灰长袍融在雨幕中,一动也不动。

遍体生寒,冷意侵肌入骨。

夜风灌入,宋令枝讷讷张了张唇,耳边只余雨声掠过。

“他们、他们……”

为首跪着的正是秋雁和白芷,二人双唇惨白如纸,身影稀薄。

宋令枝如鲠在喉。

耳边又一次传来钟声,宋令枝双目瞪圆,浑身颤栗。算算时辰,竟是丑时了。

寒意蔓延至指尖,软轿安静,悄无声息。

那双深如寒潭的黑眸淡漠,宋令枝只觉窒息涌过口鼻,气息急促,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夜雨中不堪一折。

“为、为何?”

沈砚向来是随心所欲,宋令枝唇齿颤动,“他们做错什么了吗?”

烛光燃尽,光影晦暗些许,斑驳烛光落在沈砚眼角。他不动声色伸出手,手心还未碰到宋令枝,宋令枝陡然一惊,躲开了。

如墨眸子慢悠悠转回,不偏不倚撞上宋令枝颤栗的视线。

抬至宋令枝上方的手纹丝不动,沈砚只是默不作声盯着宋令枝。

少顷,宋令枝缓慢直起身子,任由沈砚掌心落在自己头顶。

力道不重,然颤栗和恐惧却如潮涌一般,似是要将宋令枝淹没。宋令枝脊背僵直,肩膀忍不住颤动。

良久,耳边忽然落下沈砚一声轻笑。

烛光燃尽,轿内彻底陷入昏暗,借着轿外稀薄的夜色,宋令枝依稀望见沈砚轻勾的唇角。

他声音冷冽:“怕什么?”

落在头顶的力道不轻不重,沈砚声音低哑,“不是说……恨我吗?”

最后三字几乎是咬字道出。

宋令枝通身冰冷彻骨,昏睡前的一幕骤然闯入自己脑海中。

相接曲桥上,自己倚着沈砚肩膀,她说。

——好恨你啊。

——沈砚。

恐惧和惊恐自足尖漫起,层层笼罩在四周。

沈砚低声一笑:“恨我吗,枝枝?”

宋令枝惶恐不安摇头,倏地又被重新按下。

落在自己头顶的手加重力道,宋令枝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珠子惊恐瞪圆:“不、不是那样……”

她竭力,试图掩饰自己的酒后失言。

落在头顶的力道又一次加重。

沈砚声音轻轻:“恨我吗,枝枝?”

视野渐渐模糊,大片大片的白雾出现在宋令枝眼前。身子朝前倾,宋令枝一手撑在案几上,才不教自己摔了出去。

意识混沌的前一瞬,宋令枝忽然想起前夜在水榭,沈砚低笑的那声——“没有下回。”

求生欲战胜灭顶的恐惧,宋令枝挣扎着,如实道出:“恨、恨你。”

陡地,落在头顶上的手掌忽然松开,沈砚转眸,漫不经心端详着死中求生的宋令枝。

四肢力气散尽,宋令枝面容孱弱惨白。身子再也禁不得,跌落在软榻上。

夜雨空荡寂寥。

终于,软轿内传来沈砚低沉的一声:“回。”

……

夜雨不断,苍苔浓淡。

坤宁宫灯火通明,亮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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