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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撑伞转过影壁,忽而瞧见公主一身墨绿锦衣,隔着雨幕和魏子渊遥遥相望。

她在母后口中,听过这位兄长很多次,母后说她二人虽是龙凤胎,却一点也不像。

公主的目光在魏子渊脸上停留片刻,少顷,方命身后的侍女上前。

“我、我听说你在寻金丝炭。这会子天黑,内务府一时也凑不齐。”

公主别扭道,“正好我宫中还有剩……”

魏子渊拱手:“多谢。”

公主撇撇嘴,又好奇:“大周的女子都是这般体弱吗,这还不到冬日,竟连金丝炭都用上了,往年不到腊月,我都不用……”

魏子渊一记冷眼扫了过来,那双同王后生得如出一辙的眼睛,此刻半点柔情温和也无。

公主讪讪闭上嘴,小声嘀咕:“若真那么怕冷,倒还不如吃玉寒草。”

魏子渊转身动作一顿:“……玉寒草?”

公主点点头:“你没听过?也是,玉寒草生在海中,寻常人不认得也是常事。若是畏冷,只要一点点玉寒草的须,保管药到病除。”

公主长叹一声,“可惜这物稀罕,弗洛安上下,也就母后宫中有一株。二……二哥你去哪里,你不会真想去找母后要罢?”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缓缓融在雨中。

……

长街湿漉,支摘窗半支,隐约可见窗外鸦青色的天幕。

天空灰蒙蒙的,水雾摇曳,偶有雨珠飘落在临窗炕桌。

“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奇事。”

白芷不知道第几回感慨,手上端着黑黢黢的一碗药汁,亲自捧着送到宋令枝身前。

临窗炕上铺着青缎洋罽,锦缎柔软细腻。

宋令枝倚在窗下,听着白芷不厌其烦重复,“姑娘,魏……他真的是弗洛安的二王子?”

白芷着实没想到,自己不过身子不爽利,在客栈睡了半日,醒来后就听说弗洛安王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二王子,那人竟然还是同她一起伺候宋令枝的魏子渊。

连着三日,白芷一得闲,总会念叨起魏子渊的身世,连声感慨。

宋令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一手捂住耳,捏着丝帕从白芷手中接过汤药,她无奈。

“是是是,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进王宫去,让你好好瞧瞧弗洛安的二王子。”

白芷紧紧抿住唇,对上宋令枝一双笑眼,又忍不住莞尔:“姑娘尽会吓唬奴婢。别的不提,这汤药也是魏……也是那二王子送来的,奴婢瞧着姑娘这两日倒是好了许多,手也不似之前那般冷了。”

白芷喃喃自语,“也不知那送来的是什么草,长得怪吓人的,奴婢煎药的时候,总觉得……”

“那是玉寒草。”

一语未了,屋外忽然传来一记娇柔的女声。

宋令枝和白芷齐齐怔住,不约而同往外望去。

槅扇木门推开,袅袅青烟升腾的身后,一人款步翩跹,款步提裙踏入宋令枝的寝屋。

小心翼翼,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似明星狡黠。

“不过就是一个破客栈,哪有王宫好。”

来人是弗洛安的公主,自从知道宋令枝出宫,公主心心念念,想着再见人一面。

公主打量宋令枝的同时,宋令枝也在打量人。

和魏子渊相似的眉眼,虽说只有三四分相像,那双眼睛却是极好看的。

公主这回头上挽了双螺髻,鬓间别着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

公主先前瞧过宋令枝挽过这个发髻,如今也跟着学上一学,无奈王宫中的侍女不懂大周的发髻,磨蹭许久,也只勉强挽了一个五六分相像的。

公主盯着宋令枝垂在身后的乌发瞧,干瘪瘪憋出一句:“你这头发,怎么弄的?”

她抿唇,眼神闪躲,“还挺好看的,赶明儿我也让我侍女学学。”

宋令枝粲然一笑,朝公主挥手,示意她坐在妆台前,又命白芷端来妆匣。

紫檀漆木妆匣翻开,各色簪花棒罗列,上方嵌着硕大莹润的珍珠,轻轻一转,些许粉末从珍珠散落,倒在公主掌心。

公主瞠目结舌:“这是何物,怎的我从前不曾见过?弗洛安从未见过这样的珍珠。”

宋令枝笑笑,又翻开手边的一个锦匣,口脂如星盘罗列。

公主眼珠瞪得更圆了,熠熠生辉:“这个好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铜镜前映出一张姣好容颜,公主小心翼翼挽着鬓间的双螺髻,绛色口脂莹润,似春日桃红。

公主左右端详铜镜中的自己,又从怀里掏出靶镜,眉开眼笑:“宋姐姐,我明日还能来找你不成?”

公主喜笑颜开,“你这里真好,怪不得二□□日都想来。”

宋令枝唇角笑意稍敛:“……魏子渊?他何时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他。”

公主自知说错话,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宋令枝的眼睛。

魏子渊确实日日都来,白日王宫琐事多,魏子渊这些年不在宫中,好些事都要重新学,只能夜里偷偷出宫。

无奈那时宋令枝已经睡下,魏子渊只站在窗下瞧。

公主眼中流露出几分嘲讽:“胆子真小,怪不得不招宋姐姐的喜欢。”

宋令枝差点呛住,她满脸震惊:“……什么?”

公主喃喃低语:“并非是我胡说,二哥哥自己同父王母后说的。”

弗洛安王闻得魏子渊不讨佳人欢心,还笑了好一阵,又帮着魏子渊出谋划策,深怕他日后娶不到王妃。

“二哥哥还同父王说,我年龄尚小,若是孤身一人去大周,难保不会受人欺负。”

弗洛安王深思熟虑了一夜,终不再坚持让公主前往大周,只命使臣携贺礼送去。

公主一手托着腮,又怕窗外秋雨吹乱自己的发髻,时不时掏出袖中靶镜瞧自己一眼,正正发髻。

许是血浓于水,即便同魏子渊相处的时日不长,公主却半点也不觉得陌生,只道。

“宋姐姐,二哥哥说大周皇帝一点也不好,这话可是真的?宋姐姐可见过他?”

……大周皇帝,沈砚。

宋令枝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玉簪,簪子尖锐,掐着掌心。

思绪飘远,忽的有人大跨步行至宋令枝身前,抬手自她手中夺走玉簪,魏子渊双眉紧拢。

视线下移,宋令枝掌心多出一道深深红痕,玉簪上的玛瑙在手心拓出清晰印痕,隐约有血丝渗出。

公主错愕:“宋姐姐,你的手……”

魏子渊转身侧目,下起逐客令:“你先出去。”

公主不乐意,扬头不甘心:“凭什么,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明明是我……”

魏子渊一双琥珀眸子直直盯着人,面若冰霜。

公主讷讷,双唇嗫嚅。末了甩袖转身,倏然又嫌自己动作剧烈,深怕弄乱自己的发髻,忙忙往铜镜望了好几眼。

发髻完好如初,公主心满意足,愤愤朝魏子渊瞪了一眼,故意越过人,和宋令枝道别。

“宋姐姐,我明日再来找你。”

魏子渊半点也不客气:“明日也不许来。”

公主冷笑,反唇相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二哥哥还是等成了弗洛安王,再来同我说这话。”

兄妹两人只要见面,定会拌嘴,最后不欢而散。

门口守着的宫人见怪不怪。

宋令枝拂开魏子渊攥着自己掌心的手,一双柳叶眉轻蹙:“公主人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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