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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言毕,又望向沈砚,“这位是……”莫掌柜拱手作揖,朝宋令枝认罪,“是在下冒犯了,该称一声夫人才是。”

诚然,莫掌柜以为宋令枝是沈砚的夫人。

宋令枝:“我……”

沈砚转眸凝视,黑眸沉沉:“不是要看矿石?”

莫掌柜一拍脑门,忙不迭领着宋令枝往库房走去,他抚须,长吁短叹:“若非我急着出手,也不会这般贱卖。”

莫掌柜侃侃而谈,又开始念起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试图博取宋令枝的同情。

他伸出手指,“这个数,不能再少了。”

宋令枝面不改色,只在匣子中翻出几块碎宝石,斑驳裂痕,光泽不再。

莫掌柜脸上笑容全无。

宋令枝唇角笑意浅浅:“莫掌柜,你是格林伊的故友,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这矿石,最多五十两。”

她声音轻轻,却是掷地有声,半点也不肯松口退让。

沈砚站在缂丝屏风前,抬眸望着案前同莫掌柜说价的宋令枝。女孩眼中不是诚惶诚恐,不是惊惧不安,而是灿若繁星,比匣中宝石更加耀眼。

沈砚凝眉敛眸,眼中晦暗阴沉。不过是一堆死物罢了,竟也值得宋令枝用那样的眼神看。

一番讨价还价,莫掌柜笑笑:“罢罢,就依夫人说的办。”

又道,“夫人先前不曾同公子来过我们秦安岛罢?若是不曾来,可到岛上随处逛逛,前面有家蜜饯铺子,他家的茯苓八宝糕卖得最好,格林伊也喜欢吃。”

莫掌柜遗憾,“可惜今日太晚了,怕是他家早卖空了,夫人明日早些过去,应该还能买到。”

宋令枝莞尔一笑,谢过莫掌柜的好意。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矿石,方携着白芷离去。

日落西山,霞映满地,众鸟归林。

宋令枝款步提裙,衣裙窸窣,扶着白芷的手缓缓踏上马车。

红霞满天,蓦地,却见一人腰间配着利剑,疾步朝马车走来。

岳栩手上提着一个漆木翡翠攒盒,他垂首:“姑娘,您要的茯苓八宝糕。”

宋令枝动作一顿,下意识望向马车中的沈砚。车中昏暗,沈砚一双深色眸子落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宋令枝一时语塞。

岳栩狐疑,攒盒还递在半空,他困惑:“……宋姑娘?”

宋令枝惊讶:“莫掌柜不是说他家的茯苓八宝糕早早卖光,怎么现下还有?”

岳栩实话实说:“确实如此,只是主子说……”

“不想吃就丢了。”

马车内忽然传来沈砚冷冽的一声,岳栩低头,不敢再多言。

宋令枝自他手上接过攒盒:“给我罢,劳烦你跑一趟。”

周遭寒意渐起,岳栩只觉马车内望来的视线如利刃尖锐森寒,如芒在背。岳栩垂眸,眼皮不曾抬动半分。

挽起的墨绿车帘松开,那道森冷光线被隔绝在车中,岳栩缓缓松口气。

转身对上白芷不屑的白眼,岳栩偏过头,佯装自己是个瞎子,瞧不出白芷眼中的嘲讽。

马车稳稳当当穿过长街,车内铺着狼皮褥子,踩上去悄然无声。

宋令枝抱着攒盒,小心翼翼坐在沈砚对面,怀中的茯苓八宝糕还冒着腾腾热气,攒盒滚烫。

糕点小巧精致,掌柜不单在糕点下足了心思,便是这攒盒,也是巧夺天工。

一支红梅立在攒盒之中,其上所绽放的梅花,皆是糕点所做。

宋令枝眼睛一亮。

怪道格林伊对这家糕点念念不忘,原是这攒盒也另有乾坤。

拿丝帕轻捏起一块,眼前忽的落下一道乌沉视线。

宋令枝手一抖,覆着纤长睫毛的眼皮轻轻往上抬起,入目是一角松石绿袍角。

长袍之上,沈砚一双黑眸淡漠阴沉,目光似有若无落在宋令枝手中的茯苓八宝糕上。

宋令枝面露迟疑:“……陛下,要试试吗?”

不过是随口一问,糕点垫在手心,宋令枝抬起手,广袖翩跹,自漆木茶案上拂过。

案上的青花缠枝香炉中燃着熏香,青烟缭绕,氤氲在二人之间。

枕着轻盈白雾,蓦地,宋令枝纤细手腕让人攥住。

沈砚低头,就着宋令枝的手,慢条斯理吃完那块茯苓八宝糕。

糕点甜腻,只剩一点落在宋令枝指尖,隔着一层薄薄丝帕,她只觉指尖被人轻咬动一口,继而又松开。

稍纵即离,如雁过无痕。

落在指尖的滚烫怎么也拂不去,宋令枝收回手,飞快垂下眼睛。

“……好、好吃吗?”

沈砚淡声:“太甜。”

宋令枝扬唇,弯弯眉眼:“那三公主定然喜欢,她……”

一语未了,宋令枝遽然收住声,忐忑不安抬起头。

隔着袅袅青烟,沈砚那双如墨眸子晦暗不明,他低声一笑,眼中半点笑意也无。

“你待别人,倒是尽心。”

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宋令枝双唇嗫嚅:“我……”

眼神闪躲,纤长睫毛扑簌眨动,手中的丝帕攥紧。

宋令枝垂首低眉,眼中黯淡无光。

她其实记得最清楚的,是沈砚的喜好忌口。

前世为了讨得沈砚的欢心,宋令枝不厌其烦,但凡听闻沈砚喜欢什么,她都费尽心思让人寻了来。

马车轱辘轱辘穿过长街,最后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

余下几日,宋令枝都为莫掌柜的矿石奔波劳碌,她先前想着拿矿石做璎珞,后来又觉得若是能做成手镯,想来应该也是好看的。

皓月当空,月影横窗。

缂丝屏风下悬着一盏鎏金珐琅翡翠灯笼,光影氤氲,浅浅落在宋令枝眉眼。

画案前铺着雪浪纸,宋令枝一手握着蟹爪笔,悬腕,伏首在纸上涂抹作画。

白芷轻手轻脚踱步进来,余光瞥见敞开的槅扇木窗,白芷双眉紧拢,忧心忡忡,疾步行至窗前,抬手掩上窗子。

又往长条案上的银火壶添了块桂花香饼。

她无奈叹口气:“姑娘也真是的,明明身子还抱恙,偏偏自己还不看着点,若非奴婢看着,姑娘怕是又得染上风寒了。”

话落,又亲自取来一身鹤氅,为宋令枝披上。

那玉寒草宋令枝日日吃着,如今瞧着虽不似之前那般畏寒,可到底身子亏空得厉害,再多的补药也补不了。

白芷俯身望宋令枝画案上的雪浪纸,厚厚的一沓,旁边还有些是废弃的稿子。

白芷大吃一惊,惊呼:“姑娘,这些都是您画的?”

她一张张掠过,白芷吃惊,“怎么这么多,您昨儿夜里是不是又没睡了?”

宋令枝掩唇,轻咳两三声,身影单薄孱弱,掩在松垮锦衣之下。

她不知道沈砚会在秦安岛待多少时日,不知对方几时启程回京。

若是自己往后真的会在京城困上大半生,倒不如如今尽力多画几张,省得来日想画也画不了。

“也没多少。”

宋令枝清清嗓子,从白芷手中接过热茶,忽而听见楼下一阵嬉笑,宋令枝好奇。

“街上在做什么,怎的如此热闹?”

槅扇木窗掩着,隔着纱屉子,隐约可见街上摩肩接踵,细乐声喧。

白芷侧耳细听:“奴婢听着,像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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