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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喻姝拿起?匕首, 几乎毫不犹豫朝胸口扎去, 快到他几乎无法反应。

匕尖破入皮肉,不到半寸,很快就被他扼住手腕拔出。魏召南一张脸青到不能再青,几乎咬碎了牙, “你到底想要什么!说啊!”

胸前的袄衣慢慢渗出血,像朵绽在雪地的红梅。

虽然只是刺破皮肉, 可疼痛却?是丝丝麻麻。她用指头蘸了蘸, 始终垂着眸,很小声道:“你让我走。你知道的, 我真敢动刀子”

魏召南一下便噎住了, 被她捅过的伤处突然隐隐作痛。

怒不可遏,只能像盯囚犯一样, 死死盯住她。他不敢信, 她果真待他半点情意都?没有。他好恨,恨不能此刻亲手了结他们二人?,这样死后?,就能永生永世葬在一块。可她还是鲜活的, 柔软的让他心痒,根本舍不得下这个手。

他了无生气地背靠木枕, 缓缓问:“我不用你对我有心思?, 你从?前都?能好好待在我身边,如今为何不能?”

她不吭声, 只坐着。

雪夜无声,车内也静得诡异。

魏召南默了好半晌,又道:“只有第一日,我给?你喂的是疯药,那时我真想你就是疯了,不清不醒,就这样跟着我一辈子。可是第二日,我就舍不得了,给?你换成了安胎药。即便我不让你疯魔,你也不愿跟着我吗?”

喻姝说不愿,他也没什么好说了,但却?没允她放人?还是不放,只有手轻轻摸到她的胸口,问她还疼不疼?

他从?车里取来金疮药,抱她在腿上,要给?她抹。起?先喻姝还挣扎了下,他瞥来一眼,便道“我要是想你死,就不会再给?你找药了”,最终她也不动了,乖乖任他解开?衣带。

大冬天的,她穿得十分厚,像只雪绒绒的大猫。

起?初他只是替她擦着药,可雪团实在白的细腻,看得他越来越不对劲。后?来,他没忍住俯下了头,脸轻轻擦在无伤之处,流连不止。

喻姝傻了眼,急忙推他,他纹丝不动。好一会儿,他忽而抬起?头,钳住她的腰身,低声道,“好娇娇,你可怜我。”

车里重新燃起?了炭盆。

摇曳的火种噼里啪啦吞没冬夜的静谧,烧得正?旺。这么久不曾亲近过,云朝雨暮,犹同?花死。

他得了劲儿,抱她在怀时仍说几句什么“方?床遍展鱼鳞簟,碧纱笼。小墀面、对芙蓉”。

喻姝听不得这些?,咬着细牙,手心捂住他的嘴。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魏召南微抬着头,双目隐忍地凝睇她,却?笑嘲:“怎么?这些?学不得么?”

玉人?共处双鸳枕,和娇困、睡朦胧。起?来意懒含羞态

念不得吗?

酗酒沉湎的那段时日,她都?没管过他死活,现在还要指摘这些??他越做着,心头也便越酸楚,又爱又恨。一念之差恨欲透骨,劲使大了些?,她的眼眸便红了,还是喊疼掉泪珠子,他又心疼起?来。

天边露出?鱼肚色,远山蒙蒙,雾凇沆砀。

盆里的炭还在烧着,喻姝醒来时,发现身上多系了件厚实的妆缎白软毛大氅。

他在睡着。

喻姝把?窗幔掀起?一角,往外看,往常这个时候弘泰几人?也都?醒了,会在不远的地方?围着坐。今日倒是巧,她左右看了好几遍,只有车马在,半点人?影都?看不见。

喻姝心乱糟糟跳着,很是急切,轻手轻脚下了车。

果然,他们或许还睡得正?浓,雪地上并没有人?。

举目四望,遍野都?是白皑皑,只可见着远方?高?山的轮廓。她并不清楚他们走到哪了,身在何地,要是出?逃又该往哪走呢?

喻姝拿不定主意之际,忽然记起?魏召南说要去北疆。那么这两日,他们应该都?在朝北走吧?表兄若是追来,便是朝南的方?向喻姝细细一想,立马看了眼从?冬升起?的旭日,往右手边的方?向走。

她走得很快,生怕他们醒来。

脚踩在软绵的雪上,就这样轻松的逃出?来,竟还有种似假还真的不真切。天上还在下着雪,她捡了根约莫三?尺长的树枝,一边走,一边挑平脚印。

清早出?来时,天还是很冷的,她裹紧身上的软毛大氅。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日头出?来,寒意才驱散了些?。

一个人?往下走,总会觉得时辰格外漫长,尤其还是这种荒无人?烟的野外。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单靠着两只脚,其实并没有走多远。

又走过半个时辰,还是看不见人?烟,但皑皑白雪的荒野上,时不时有几棵杨柳,细细一瞧,桩根甚至有人?做的记号。她想:若是春时冰雪消融,此处原野平坦,也是很多人?行?过的驿道吧?

喻姝一边走着,一边盘算该在哪里等?表兄追来,又该做什么记号。

若是气运好些?,她可能一两日就能等?到王为慎。若是气运不好,三?五日也说不准。不过唯一要的,还是得进城先,孤身一人?在外并不安全。

进了城,她就能把?身上首饰当掉换钱,再到市集买马车,买几个奴仆。

喻姝一根根拨下发髻的簪钗,兜在手心,算着能换多少钱。不比从?前,她身上只剩这么点钱了,必须精打细算地使,撑到王为慎来的那日。

天上又开?始下起?雪了,雪很大。

喻姝走了这么久,双腿也酸累。她举目一望,前头正?好有棵高?壮的梧桐。

正?要过去歇息,一个没留心,被埋在雪里的大石块绊倒。她身上穿的厚,又在雪地上,并不怎么疼,只是左腰侧好似被什么东西硌了硌。

喻姝吃痛地爬起?来,解开?大氅,蓦地瞧见氅衣内侧竟缝了只软绵绵的小兜——她一掏,竟是不少碎块的金子,还有三?包她从?前防身用的刺粉。只是这小兜针线并不好,缝得歪歪扭扭。

她一下明?白,自己何故能走得这般顺畅。

雪还在下着,她抱着大氅,小步走到树荫底下。很不合时宜的,她想起?了德阳殿、王府的梧桐,他曾在树下无数回地拉过她的手。当初还是她少女怀春的时候,他们没去过西北,没经历火烧,两人?之间还没有隔阂。

喻姝从?来不看回头的路,选择过就是选择过。她很快便抛之脑后?,重新来看往后?的路。她亦十分明?白,这一趟跟王为慎重回汴京,她可能永远都?回不到王家了,更甚者会没掉性命。

喻姝在树下歇息好,便继续赶路。

她一直朝南走着,起?初看不见人?烟时,几乎快没了信心。直到她走了许久,终于看见有相邻的村,偶尔道上还能看见几个赶骡车的老汉。她终于松了口气,有村子有河流的地方?,离城也不远了!

更让她欣喜的是,路过村子后?没走多久,很快便有一支车马驶来,那是王家的车!

喻姝急忙挥着手,打头的车夫登时便认出?她,勒马,激动向后?呼道:“找着了!娘子人?找着了!”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快与表兄碰头。

王为慎立即让她上马车,又怕那伙绑匪追来,急令车夫们改道走。天可怜见,他不舍昼夜追了这么久,可算给?追着了。

兄妹俩有说不完的话,他先看了喻姝有没有伤着,又问她绑匪是谁。当他听到盛王二字时,眉毛不可思?议地扬了扬:“怎么是他?”

“他”

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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