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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妇人们欺她年纪小,纷纷窃笑,“子渊 ,且叫你新妇再大点儿声。”

宝嫣一时无措,“我,诶我……”

这些人越是起哄,她嗓音越轻,脸就越像盛夏之中,颗粒饱满,皮薄汁艳的石榴肉。

好在关键时刻,晏子渊站出来道:“婶婶大量,别再为难她了。”

他以一己之力,将妇人们的关注拉走。

“那你呢?”新妇不好欺负,晏子渊是熟悉的小辈,总可以闹一闹吧。

恰巧这回轮到晏子渊用食,下人端来一碗和宝嫣一模一样的吃的。

“阿渊,生还是不生呀?”

晏子渊面不改色,细嚼慢咽吃下那颗圆子,随即应道:“自然是生的。”

“有多生?”

“能多生,便有多生。”

“好你个阿渊,你倒是豪言壮志,也不问问你新妇可受得住。”

笑倒声又来了。

宝嫣再不明事也该懂了这种打趣,她这时哪里还敢看晏子渊,兀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过这些人总算没闹太久,前院来请她们吃席,不多时人便散了。

有一个大概是晏子渊亲随的人候在外边传话,说是府君有请,筵上还有宾客需要晏子渊前去招待一二。

把碗放下。

晏子渊同宝嫣道:“阿翁有令,不可不从。我不在夫人可先做歇整。”

宝嫣点头,大喜之日应酬之事无可避免,说不定还有一些族老长辈有话要同晏子渊交代。

她起身送他,腼腆微笑:“夫君去吧,我不急着歇息,等夫君回来,我们共饮合卺酒。”

晏子渊见她这么识大体,没再说什么,只重整了下仪态,便风度翩翩地离开。

随着房中的人数量减少,方才的热闹之地化作海市蜃楼,消散得一干二净。

宝嫣也有了片刻放松喘息的机会。

如今周围侍候的都是自己人,不用维持那克己守礼的高贵姿态,她干脆腰脊一软,松懈地靠进婢女怀里。

这亲是不是成的太不容易了?

吃没吃好,还被一群妇人开了一场害羞的玩笑。

宝嫣难为情摸了摸脸,目光搜寻一圈,发现少了点什么,疑惑问道:“阿姐呢?她去哪里了。”

从刚才起,似乎就不见兰姬身影,放在平常,她怎会这么安静?

更别说,刚才那么多人,是最适合她露脸的时机。

这突然不见,实在太奇怪了。

相比宝嫣的不解,从婢女手上端来能入口的饭菜的松氏,似乎更了解兰姬的动静。

她同宝嫣道:“先前在进房的时候,二女郎派她身边的红杏过来说,她觉着身子不舒服,先请回房歇息去了。”

宝嫣愣了愣,回想起兰姬身边是有两个婢女的。

但是经过驿馆那夜以后,她那个叫绿枝的婢女悄然失踪,不知去向,如今就只剩这个红杏在身边伺候。

随着她出嫁,兰姬的身份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转变。

现在的兰姬是陪媵,也是晏子渊的侧室。

宝嫣是正妻,就算这段时间与这个庶姐心生隔阂了,作为主母,最好还是不要对夫婿的侧室太过冷漠,因为管束姬妾也是她做主母的责任。

生死病老,都是应该关心关心的。

于是问:“原来是跟乳母告了假。她可有说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她想着尽了本分责任就好,不想松氏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既可气又严厉地拆穿兰姬的把戏,“女郎太多虑了,二女郎哪里是真的抱恙,不过是寻个借口,好逃避本分罢了。”

见宝嫣晃神,以为她不信。

松氏道:“女郎可知二女郎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媵人虽是侧室,可到了妻主和郎主跟前,媵人和下人也没甚么区别。”

“下人干的活媵人也得干,方才呈‘贵子汤’的时候,就该二女郎来做,等到了你与郎主就寝,她还得在房门外守通夜,有任何动静吩咐就要上前侍候,这些都是陪媵的本分。”

“可临到关头她却不见了,岂不是在逃避自身本分?”

宝嫣对媵人的规矩了解的真不多,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说法,其实按照兰姬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偷懒的事。

让她伺候自己,怕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宝嫣摇头:“既然不是真的不舒服,那就不管她了。”

松氏跟着提醒:“一回两回也就罢了,若只是奢想着借嫡女的身份嫁入高门偷奸耍滑、贪图享乐,却不履行伺候辅佐主母的义务也不行。”

“这世上哪有白吃白喝好处占尽,却不用付出一丝代价的道理?”

宝嫣明白松氏的意思,她是见她对兰姬的态度如此随意,担心宝嫣不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下兰姬,时日久了会养虎为患。

宝嫣:“我知道了乳母,等过几日有了空闲,我会找阿姐好好说道说道的。”

本来宝嫣没想与兰姬的关系弄得这么僵硬的,但是自从兰姬能说出“同侍一夫”,让她不要计较驿馆那夜的事后,该说清楚的规矩还是得说清楚的。

不然“同侍一夫”,一妻一妾怎么个侍法,该以谁为尊呢?

见她把话听了进去,松氏起身:“女郎今日辛苦了……”

“奴婢去伙房看看,让下边安排热水,好方便女郎更衣。”

松氏走后,宝嫣这才专心对付起面前的饭菜,只是没过多久,本该去伙房的乳母竟然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片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敌情戒备——”

长戟落地在石板上振响的动静,让人误以为是在战场,宝嫣一脸惊疑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身旁的婢女各个面露恐惧。

“外边来了好多携带武器的府兵,将咱们院子统统围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屋外。

领头闯入的府兵扬声朝内道:“夫人莫怪,我等都是府上的人,奉命来此守卫,别无恶意。”

宝嫣下意识望向刚从外边回来欲言又止、神情凝重的乳母。

松氏不安道:“是郎主,晏郎君他……”

“他和二女郎一起,遇刺了。”

晏子渊从新房出来时,天上已经出现一抹淡淡的晕黄。

夜幕下院里院外一片漆黑,唯有檐角处的灯笼明亮生辉,隐隐约约照耀着庭院的高墙树木和波光粼粼的池水。

下人在前卑躬打着灯,为身着彩衣华服、梳着华美头饰的晏府女眷们仔细照亮脚下的石板路。

人语窃窃,风里不时传来两道乐不可支的笑声。

听到笑声中夹杂着自己的名字,晏子渊掀起眼皮朝前望去,这些妇人许多都称得上是他的长辈,有的是晏府出嫁的女娘和嫂嫂,有的则是伯娘婶婶。

年轻的还好,年纪大些的就没那么害臊,回头见到他,嘴上还会继续打趣,“阿渊这么快就出来了?竟这般不留念你那貌美如花的新妇?”

“今夜可是洞房花烛夜,良宵正当时,圣贤来了也无需端着……”

“你这小郎,咍,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晏子渊但凡是脸皮薄些的儿郎,这时已经被调侃得脸红了。

可惜他不是。

尤其前庭还等着他去宴客,晏子渊不仅没计较,还扬起一抹笑,斯文应对道:“劳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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