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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东宫上下无不惶惶瑟瑟,陷入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极度惊慌,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终于,苍云九州请来的巫祝替傅归荑祈福后,她夜里明显睡得安稳不少,只惊醒了一次。

又试了几次,傅归荑终于能正常安睡一夜。

裴璟心里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裴璟,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答应我么?”傅归荑躺在他的颈窝,手搂住他的右肩,双目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轻声道:“送哥哥回家吧,回苍云九州。”

裴璟抬手按在她的后脑上,让她靠得更近些,柔声道:“好。”

傅归荑按捺住激动的心,平心静气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裴璟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她:“你真的决定舍弃‘傅归宜’这个身份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傅归荑扯了扯嘴角:“哥哥已经死了,我还占着他的身份又有什么意义。但我只想告诉父亲母亲,暂时瞒住其他人。”

她不等裴璟开口,继续道:“等你登基,娶我以后再宣布他的死讯,可以么?”

裴璟握住她肩头的手一紧,复又放松,缓声答:“都听你的。”

他极力压抑住内心的窃喜,忍不住补了一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傅归荑仰头主动吻上裴璟的唇角,细声说出自己的打算。

裴璟听后,又帮她补充完善不少漏洞。

“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京城外,秦平归与傅归荑双双骑马,并肩而行朝苍云九州的方向走。

秦平归吐出嘴里的枯草,眼神略带崇拜看向傅归荑:“所以他不但同意你的计划,甚至还帮你安排好‘傅世子’毁容,到时候若有人开棺验尸,也能瞒天过海。”

傅归荑淡淡嗯了声。

秦平归笑叹了声:“英雄难过美人关。”

傅归荑脸颊滚烫,别过脸去看旁边的景色,装作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秦平归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假咳两声掩饰过去。

他们的计划是让裴璟放名义上的“傅归宜”回苍云九州,然后他登基后立刻迎娶镇南王嫡女傅归荑。世子回程途中会遭遇一场大火烧伤脸,回到苍云九州,等亲妹妹完婚后重伤病逝。

从此天下再无镇南王世子傅归宜,只有镇南王嫡女傅归荑。

傅归荑告诉裴璟自己会写一封信带给父亲说明原委,再找个人伪装成自己回去。

裴璟当即提出秦平归是个好人选。

傅归荑当时听见他的建议时,吓得差点以为他早已得知一切。

秦平归站在岔路口,与傅归荑告别。

秦平归眼神温柔,问她:“路线你都记清楚了么?”

傅归荑点头。

秦平归露出白牙:“别担心,剩下的交给我。”

傅归荑浅笑,重重嗯了声。

两人分离。

作者有话说:

裴璟:我自己给自己添堵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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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归荑在裴璟的安排下, 偷偷回到东宫。

名义上,她已经完成学业返回苍云九州。

几天后,最后一批世子, 包括乌拉尔在内全都通过考核,准备启程返回原地。

他们走的那日下了场鹅毛大雪。

傅归荑撑着伞, 躲在城墙一角目送他们离去。

想起乌拉尔之前塞给她的一大袋银子, 说是那些世子们给的“束脩”, 不由失笑。

这一别,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傅归荑对于本次南陵京城之行, 最大的收获一个是哥哥还活着的消息,另一个便是这群直肠子的同窗。

要是有一天他们知道自己是女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傅归荑一进东宫, 素霖连忙递上新的暖炉,又为她解开织金镶银丝边月白大氅, 抖了抖上面的残雪, 晾在一旁的红木楎上。

自从她说出愿意舍弃“傅归宜”这个身份后,便恢复女装。

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轻挽, 不施脂粉, 清秀出尘。

脱下大氅露出浅蓝色祥云百花纹锦裙, 层层叠叠繁复的银丝花纹不知费了多少绣娘的功夫,可一看成品落在这样的美人身上,又觉得分外值当。

素霖连忙拿了件烘烤过的浅紫色羽缎斗篷给她披上,以免着凉。

“今日还在德安殿吗?”傅归荑问。

素霖回她:“是, 太子殿下说晚膳不必等他。”

宣安帝临近冬日,因为德安殿里不准烧地龙, 更没有准备熏笼、暖炉等御寒之物, 他冷得感染了风寒, 这次是真的卧病在榻。

裴璟面无表情站在皇帝床榻前眼里没有半点哀伤。

皇帝盖着一床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薄被,床上也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裴璟抬手在鼻尖

他对这个生理上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憎恨。

当年裴璟接过太子之位入北蛮为质,宣安帝表面上承诺替他看护母亲,还说只要他在北蛮活着一日,他的母亲就会在后宫安稳一日。

去的第二年,传来他的母妃重病的消息。

裴璟费劲心思才从北蛮皇宫中逃出来,伪装成流浪者千里奔袭回国,只为见他母妃最后一面。

谁料中途被两个北蛮人发现,他们向来以折磨人取乐,追逐他却不杀他,一点点用弓箭射伤他的四肢,腰腹,看他血流不止,看他痛苦难忍。

幸好遇见好心人相助,他才能活着到南陵京城。

然而他见到的是母妃的棺椁,还有宣安帝的怒喝。

宣安帝骂他不懂大局,若他偷跑一事被北蛮人发现,恐怕引起两国战乱,届时他裴璟就是陷天下于战火的罪人。

裴璟跪在母妃的灵堂前,默默听着所有人的指责,不辨一语。

北蛮人在他去的当年变着花样折磨他,挨饿受冻都是常事,他们还经常变着法跟他玩一些“小游戏”,裴璟后背的伤都是因此而来。

但他不能反抗,一日又一日地忍受着,为了他的母妃,为了他们南陵的平安。

后来,他们觉得裴璟不反抗的样子甚是无趣,时日一久便不再找他的麻烦,扔他在深宫任其自生自灭。

一国皇子的待遇是不要想的,顶多就比普通的奴仆好些,别死就行。

北蛮人也知道不能玩得太过,至少不能一两年不能弄死人。

后来,裴璟带着一身伤又回到北蛮,趴在冰冷的床榻上,笑出了声,笑得眼尾都湿润。

他最重的伤,不是北蛮给的,居然是他的父皇,南陵的皇帝打的。

裴璟清楚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

“给朕狠狠打,最好打断他的腿再送回去,看他还敢不敢再偷跑回来。”

裴璟看了眼宣安帝下半身,他回国重新掌权后,亲自打断了他的双腿。

从前皇帝卧病不是真的病,只是下不了榻。

宣安帝被喂了一碗参汤,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裴璟后像见了鬼一样大叫起来。然而他久不下床,双腿残疾,半点威慑力没有,如同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人。

宣安帝张嘴发出嗬嗬的嘶哑声,“你、你、逆子,你会遭报应,遭天谴的。”

裴璟表情纹丝不动,对他翻来覆去的几句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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