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或许,是某个半人高的草丛里,亦或是乡间的芦苇荡里,终结她短暂而又灰暗的人生,
那么,江秀秀和李琴,她们俩是否有自己的幸运,又是否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她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在说着:会的,一定会的,毕竟,她们有钱啊,曾经的她,除了自己这个人,还有一张沈如归亲手写的介绍信,真的是一无所有。
可是,无论这个声音叫嚣的多么厉害,她心里的慌乱感丝毫没有被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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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离着新年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秋天不知不觉的冬眠了,迎接他们的是冷冽的寒冬。
一阵风刮过,感觉骨头缝里都是阴冷的。
吃过晚饭,江初月哄了狗娃睡觉,她自己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秀秀和李琴。
良久,江初月刚在床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的声音,旁边床上的狗娃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江初月马上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狗娃绵长的呼吸再度便的匀长,她透过房间里狭小的窗口看出去,竟然有月光。
江初月盯着窗口看了片刻,果断掀开被子,套上陈嬢嬢给她做的棉衣,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推开门站在门口。
双手拢了拢衣服,捏住领口的缝隙,以免冷风灌了进去,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了室外的温度。
她看着泥砖砌的墙壁,仰头看着其实并不明亮的月光,脑子里突然一下子变的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可以想什么,反正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个动作维持了许久。
“梦游呢。”
一道含着笑的戏谑的声音传来。
江初月猛地站直身体,可由于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再加上外面的风着实冷,她的动作又毫无缓冲的突然,右腿的膝盖突然跟抽筋了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载了过去。
沈如归一个箭步过来,将人拥住了,他轻揽着江初月的肩膀,将人扶住,心里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嘴上却继续打趣道:“这么早就开始拜年了吗?可我红包还没准备好呀,怎么办?”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江初月顿时因为沈如归这话,心里那点尴尬顷刻间消失殆尽,噗嗤一笑,挑眉:“可我已经拜年了呀,难不成你要昧了我的红包?”
沈如归垂头看江初月,瓷白的脸颊因为吹了冷风,已经泛了红,可看上去,好像
人面桃花相映红。
对,就是这样,颜色更添了几分。
在夜色里,沈如归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扶住江初月的肩膀,退后半步,悄然滚动的喉结掩藏在他这个动作里,再看向江初月时,脸上已然换上了打趣的轻笑。
“唔同辈之间也要给红包的吗?”沈如归说。
江初月笑,“你刚刚的意思不就是说,只要我给你拜年了,就有红包了吗?怎么,男子汉,说话也是可以不作数的?”
沈如归被江初月这么一抢白,顿时失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伶牙俐齿了?我都说不过你了。”
江初月皱了皱鼻子,“你这为了逃避红包,都人生攻击了。”
“”沈如归无奈,“看来这红包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
江初月轻哼,“不真心的红包,拿着也不是祝福呀,我才不要呢。”
沈如归笑出声,“是我的错,说错话了。”
江初月侧眼睨他,“瞧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算了,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沈如归转过头看着江初月,月色下,微微带着点挑衅任性的眼神,看起来和平日里惯常对人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如归仔细想了想,江初月平日里看人总是温温和和的,不轻易生气,不熟悉的人连话都说的少,好像没脾气似的。
而此刻的她,扬着下巴,眼底里隐藏不住的狡黠,“逼”的对方“落荒而逃”的任性,这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模样。
“心情不好?”沈如归突然问。
江初月嘴角的笑顿时凝住,此刻的表情,说实话,有些怪异,不算好看。
“聊聊?”沈如归继续说。
江初月视线在沈如归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过头,看着前方漆黑的夜,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身前的样子她却一丝不漏的描绘出来。
毕竟,每天开门,第一眼便能看见。
不需要刻意的去记,它就已经在你心底落地生根了。
“听说,江秀秀和李琴跑了,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介绍信,也不知道现在她们会在哪里?如果刘芳去公安局报警了,她们会不会一下子被抓回来。如果她们被抓回来了,江秀秀是不是还要继续嫁给邻村的老鳏夫,李琴会不会被江建武打?”
江初月一口气说了许多,可其实,这么长一段话里,没有一个问题是此刻令她真正不安的。
“你是在害怕,江老三和刘芳把你嫁给邻村的老鳏夫,是吗?”沈如归轻声开口。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真的很轻,像是被一阵风吹进江初月的耳朵里的,可是,却又像惊雷一般,在江初月心里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洞。
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甚至不敢伸手探一探,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是食人的猛兽,还是地狱里的恶魔让人害怕的全身发抖。
“不会的,对不对?”江初月眼底的平静已然被仓皇侵袭,“我现在有爸爸妈妈了,他们很疼爱我的,他们不会允许江老三和刘芳这么做的。”
“沈知青,我”
沈如归长臂一捞,将江初月困在胸前。
不过片刻,他便感觉到胸前似乎隐隐有了湿意。
沈如归轻柔的顺着江初月的后背,仰头看了眼月色,声音充满了诱人的味道,“初月,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把你嫁人的。”
一句话说完,默了片刻,沈如归再度开口。
“江初月,我在等你长大,所以,长大后的你只能嫁给我。”
“阿嚏”
江初月坐在床上, 揉了揉鼻子,喷嚏一个接一个的,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小巧的鼻尖已经揉红了,连续不断的打喷嚏让她一双眼睛跟刚哭过似的, 泛着红润, 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上去, 可怜极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叹了口气, 秋天夜晚的风, 还是不要随便吹,因为有感冒会在身后等着你。
“阿嚏”
江初月吸了吸鼻子, 掀开被子起床了。
一早上, 脑袋倒没有昏昏沉沉,挺清明的, 就是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有些恼人。
尤其, 她这会儿还得给知青们做饭,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总好像不那么卫生。
早上给知青们做完早饭准备离开时, 江初月摸了摸脑袋, 不烫,温度正常, 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跟知青们请两天假。
知青们甫一听到她要请假两天, 不能过来做饭了, 一个个脸上的失望根本遮掩不住。
“初月,这两天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江燕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初月。
江初月听江燕这严重表达带有歧义的话, 失笑,“江姐姐,我只是请假两天而已。”
江燕很夸张说:“两天啊,意味着我可能会饿两天肚子呐,多可怜啊,你难道就不心疼我吗?”
江初月愣了一瞬,失笑的摊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