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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可是夫人口中只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继续。”

“……π是一个无限不循环的常数,这意味着它拥有无止境的精度,而在有限精度的尺子上,没有任何一个点,可以标记出π。”

顾慎一边开口,试图稳住对方,同时缓缓蹲下身子,在逼仄空间中抬头,仰视高大女人,这句话似乎触怒了对方,女人唇角的笑意顷刻间消失,眼神也变得如蛇一般冰冷。

她握住了剔骨刀,整辆轻轨都翻涌冰冷入骨的寒风。

也正是在这一刻,顾慎看到了风中颤抖的报纸,还有猩红的血字……那是一连串的数字符号,还有证明公式。

有些眼熟的。

他在哪见过的。

大脑在疯狂运转。

顾慎回想着自己第一眼看到女人的场景,那时候她在看报纸……神情如痴如醉。

原来,原来如此。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坚信,在3和4之间,能够触摸π。”

顾慎抬头,声音有些沙哑。

“夫人……至于其中原因,你我都知道的,不是吗?”

“艾伦·图灵。”

在顾慎念出这个人名的时候,高大夫人的身躯显然一震。

她讶异地凝视顾慎。

是的,顾慎找到了“答案”……夫人让自己说下去,不是想听到证明过程,而是想寻求共同的志向。

那张报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证明公式,所指向的最终点,也正是高大夫人眼中怀揣狂热所膜拜顶礼的对象。

她想听到的,不过是这个人名而已。

艾伦·图灵。

那位赫赫有名,缔造深海网络的伟大人物,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一位数学家,而在数学的领域中,π在3和4的集合之内,轻易便可触摸。

在物理的领域中,π反倒像是不存在的虚构数字,无法被触碰,更不可被刻度指代。

这个名字说出口后。

轻轨寒冷的风忽然熄灭了。

闪烁的灯光好像也随之熄灭了。

夫人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扶起顾慎,但袖中滑出了一枚尺子,那是先前她比划的银色戒尺。

顾慎怔了怔,下意识伸手接过尺子。

下一刻——

通过尺子连接的两人分开。

轻轨驶出隧道。

呜咽狂风灌顶而下,失重感陡然袭来,顾慎不受控制地抛飞,捏着尺子,重重摔在地上。

“咚!”

顾慎面色一变,听到了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摔在轻轨车厢之上,自己头顶之上,竟被踩出了一对肉眼可见的脚印——

千万蓬火光电弧迸溅。

伴随着刺耳尖锐的轰鸣,一柄长刀,斜着穿透车厢铁皮,无比精准地刺入高大礼服女人的肩头,像是一枚钉子,将高大女人死死钉在车厢一侧。

紧接着第二把刀插入车厢顶部,刀刃旋转,如同切纸,车厢顶部的一大块铁皮脱落,一个披着大风衣的红发女人踏着铁皮轰然降落。

南槿就落在顾慎正前方。

她眯起双眼,回首瞥了眼自己身后搂着衣服跌坐的少年,冷静无比地汇报。

“魏述……那个倒霉蛋还活着。”

倒霉蛋,这个称呼还不错,至少很恰当……顾慎龇牙咧嘴,搂着铁栏杆稳住身子,刚刚那一下太疼了,屁股像是摔成了八瓣。

现在浑身上下的感受,除了疼,就是眩晕。

他小心翼翼将尺子摄在怀中,藏在衣襟内侧,这枚戒尺触摸之时,出乎意料的清凉,让他变得格外清醒。

而被钉在车厢一侧的黑色礼服女人,此刻则是异常愤怒,她伸出一只手,攥向南槿钉在自己体内的长刀,想要将其拔出。

“嗤——”

在她五根手指触摸长刀的一刻,刀刃暴燃,炽亮银光照亮整节车厢!

夫人痛苦尖啸,不得不松开手掌。

那把银刃燃烧着炽烈光火,但光焰也在迅速黯淡——

显然时间有限。

但此时南槿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了等待。

她在等待魏述的指示。

电流沙沙。

“转移作战地点,先解救这个叫‘顾慎’的少年。”

魏述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不带感情:

“不要在列车上与a-009战斗,这是深海给出的最优解。”

恶战

深海给出的最优解,是先解救这个少年么?

其实听到这个回答,南槿并不觉得意外。

她很清楚,与a-009共处20分钟相安无事,意味着什么……这可是一个危险程度抵达a级的失控者。

能做到这一点,可不是普通的运气好就能解释。

资料上显示,a-009疯狂追寻着某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真理。

顾慎能和她和平共处,不可能是意外……难道说,这个少年也是个疯子?

来不及多想。

魏述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将切断这节车厢,接下来你需要带着他脱离。”

“轰隆隆——”

轻轨在大藤市郊区的夜风中撒野疾驰,一道沉闷的断裂声音响起,这节车厢抛开了与身后其他车厢的连接挂钩,轮毂在剧烈摩擦声中抱紧,由于惯性缘故,整节车厢从底部开始“缓缓”腾空。

南槿面无表情:“抱紧我。”

顾慎:“???”

他猛地一个前扑,毫不客气抱住南槿的纤腰,宽大风衣下是一具温热纤细的躯干,顾慎摸到了好几道冰冷硌手的修长轮廓……这个女人腰间还悬挂着三把长短刀。

联想到先前切割列车的寒光,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一个颠簸!

列车车厢几乎腾空,两个人踩在车厢底部,以近乎垂直于地面的角度向下滑掠。

南槿速度极快地踏出碎步,完全不像是腰间缠着大汉,因为车厢倒飞掀起之故,此刻的她像是飞檐走壁的一只夜猫,整个世界都被逆转,唯独她保持平衡。

屏息敛神,双手持刀递斩十字。

炽亮的刀芒照破黑暗。

“铛铛铛”三声脆响!

剔骨刀格挡了刀锋!

但夫人喉咙中再一次响起痛苦的低吼,就连顾慎都能看到,那敞开的黑色大礼服中,飘出的那一连串鲜红血珠。

拔刀那一刻,南槿眼瞳中的所有色泽便全都褪去,化为一片冰冷。

她并不贪胜,虽然抵斩之后成功突破,一刀精准扎入高大女士的胸口,但得手便立即回身,千钧一发之际,南槿一只手闪电般掠出,五根手指紧紧攥住顾慎后衣领,在车厢彻底翻滚90度的时候猛地下蹲,重重一靴踩碎钢化玻璃,像是潜游的潜水者向下沉去。

破碎的玻璃,翻滚的电弧,像是深海里漂浮的海草。

而脱轨的车厢则像是一枚上升的潜艇,只是这里是陆地,而不是海洋。

车厢翻滚,从轨道上抛飞,如同落坡巨石,势不可挡地撞击地面,不断碰撞,滑掠出千万蓬绚烂弧光,倾翻前的最后一刻,夜幕中两道身影险而又险地跳出,落在一块草坪之上。

南槿拍了拍风衣灰尘,她目光视线始终紧紧盯着那远方滑出四五百米的破碎车厢,摔出轨道之后,那节车厢没有动静,一片死寂。

烟尘升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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