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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许盈盈自是感恩,也红了眼,“盈盈也只有姑母,往后就留在您身边尽孝,哪儿也不去。”

听她执意要留沈府,许氏叹了口气:“世间好男儿千千万,姑母日后定会为你觅得如意郎君。”

“姑母!”

许盈盈急得一跺脚,“我不想离开,你知道的,我……”

许氏明白她的心思,也不知她究竟中了什么邪,打从第一眼见到沈禹州,便铁了心要嫁他。

想到方才寿喜堂发生的事,许氏苦口婆心劝她:“沈禹州阴晴不定,性格古怪,绝非良配。”

许盈盈忙辩解:“二表哥很好的,只是……只是他鲜少表现出来……”

“还在为他找借口!”

见她仍执迷不悟,许氏恨铁不成钢,呵斥她:“这些年你为他做了多少事,他可曾将你放在心上?在他心里,你怕是连个婢子也不如!”

可谓字字诛心。

许盈盈还在狡辩,二人说话间走到游廊尽头,刚过转角,正好碰到相对而来的沈禹州。

自寿喜堂出来后,他一直沉着脸,离开时也与许氏不同路,却没想到在这碰上了,双方皆停下脚步。

许氏二人也禁了声。

沈禹州佯装没听见,略一颔首,“母亲。”

算是打了招呼,随后绕开她们往前走,一个眼神都不曾留下。

将将出口的那声“表哥”散在空气中,没得到半点回应。

许盈盈望着他决然不留恋的背影,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落下。

许氏蹙起眉心。

对于这个庶子,许氏的感情很复杂,她虽不曾刻意苛待过他,可他生母张氏不得进门,也的确是她所为。

当初张氏生下沈禹州,沈致远一门心思要把人娶进门,许氏不同意,一度闹得老夫人出面才将事态平息,张氏母子便一直养在外宅。

后来张氏又怀了身孕,恰逢大梁同北狄战事胶着,沈致远赶赴边关后再没回来,噩耗传回徐州,张氏当夜难产而死。

那年沈禹州八岁,瘦小的胳膊抱着襁褓中刚出生的妹妹,第一次出现在沈府门前。

衣衫褴褛,形容狼狈,乞求她替自己母亲入殓。

同为沈家血脉的沈彦州,却自小锦衣玉食,香车宝马,奴仆成群,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对如此可怜的弟弟妹妹。

许氏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望着细雨中跪在青石板上的小小身影。

身影虽小,脊背却挺得笔直。

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沈禹州,许氏忽然有一瞬心软。

她给了一锭银让他为母亲收尸,随后把两个孩子带回府。

沈禹州早熟,小小年纪便心思沉,来到沈家一直都很规矩,一个人照顾妹妹之余,每日都刻苦读书习武,很快便赶上了无忧无虑的沈彦州。

平日对她也算客气,碰面时便会如今日这般唤声母亲。

但也仅此而已。

许氏至今都不清楚,沈禹州对她们当年的恩怨了解多少,反正这些年两人维持着表面平和,井水不犯河水。

倒是沈彦州同这个弟弟关系亲近,宛若亲兄弟一般。

可是后来……

唉。

锦衣卫临时传了消息,沈禹州外出一趟,再回到松鹤院已近子时。

洗漱后才想起自己似乎吩咐过什么,又披上外衣去了小厨房。

走近了,里面果然还亮着灯。

阿娇没见他回来,不敢擅自离开,面前的小火炉还温着松针酒,正咕咚咕咚冒泡泡,阵阵酒香飘散,盈满整个小厨房。

她就坐在小马扎上,抱着膝盖昏昏欲睡。

沈禹州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取过帕子将温过头的酒端到桌上。

阿娇睡得迷迷糊糊,身子前倾,险些栽下去时惊醒了。

睁眼便瞧见一道白色身影坐在窗框上。

一腿落在窗外,一腿曲着,三两指拎着酒坛,闲散地搭在膝上,白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披散下来,衣袍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结实的小麦色胸膛。

银月倾洒而下,在他周身镀了一层朦胧冷清的光,一派慵懒闲适。

察觉到她醒了,沈禹州转过脸,向来幽深锐利的凤眸带了几分迷离。

“过来。”

阿娇抿了抿唇,刚拖着腿要动,对方又忽然制止她,“算了,你就坐那儿别动。”

“……”

他,应是醉了吧?

沈禹州皱起眉,“在想什么?”

阿娇一惊,“没、没什么,在想这么晚了,公子怎的还未入睡?”

沈禹州显然不信,鼻孔里轻哼一声,仰头又灌了一口,香醇的液体划过舌尖,润过喉,落入腹中,烧得一片火热。

大抵是醉了,有些摇摇欲坠,溢出的酒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唇淌下,又划过突起的喉结向下,胸膛瞬间被酒水浸润得发亮。

阿娇呆呆望着他俊秀的侧脸。

沈禹州晃晃悠悠地翻下来,阿娇瞧他喝多了,还是上前扶住他一侧胳膊。

哪知对方竟顺势环过她腰肢,迷糊地垂下脑袋,就这么靠上了她的肩膀。

阿娇:“……!”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男人温热的气息,忽轻忽重地喷洒在颈窝处,阿娇不由脸红心跳,又羞又恼。

其中最恼的是,他居然把大半身子都压过来,害她差点一屁股摔地上,得使出吃奶的劲才能勉强站稳。

这究竟是喝了多少!

“公子?”

她轻声唤他,试探着拿走他手里的酒坛,酒坛落手里后,阿娇满脑子疑问。

入手沉甸甸的,根本也没喝几口。

……这就醉得一塌糊涂了?

阿娇欲哭无泪,随手把酒坛放在灶头上,便扶着他一瘸一拐回到主屋里。

沈禹州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恍惚间低喃着:“阿兰……”

正在倒水的阿娇动了动耳朵,他是在叫佩兰吗?

也是,毕竟是伺候他这么久的人。

阿娇端着茶杯走过去,扶起他上半身给他灌水。

醉酒后的沈禹州除了沉,倒比平日好伺候些,几乎没有脾气,也不挑嘴,给他喝什么都乖乖张嘴。

一杯茶水下肚,阿娇起身要去给他煮些解酒汤,沈禹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走!”

她挣了几次都没挣开,只好放软声音,哄孩子一般轻声细语:“我没走,给你煮个解酒汤,马上回来。”

沈禹州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半晌,松了力道。

就在阿娇以为自己可以走时,对方忽然用力一拽,把她整个人拉进床榻里,柔软身躯就这般结结实实地覆在他身上。

鼻尖相对,都是对方的呼吸。

阿娇心脏狂跳,撑着床褥要起身,一只大手却死死禁锢住她的腰。

“别走,陪陪我,就一会儿……”

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可怜的讨好。

像是忽然触及她心里最柔软的一块,阿娇不再挣扎,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没有动弹,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借着一点朦胧月色,阿娇细细端详他的模样。

深邃硬挺的轮廓在月光映衬下多了几分柔和,眉眼舒展,清醒时的那股子阴沉尽数消散,更添几分清隽温润,隐约还有一丝少年人的明朗。

阿娇歪着头,心想,他不清醒的时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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