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龙应急匆匆离开后不久，那些被通知到的妖怪们也到了。
简陋的学校连个会议室都没有，一人多妖都聚集在园长办公室里，被那么多妖怪用好奇探究的目光盯着，连久深呼吸了好几次。
她坐在园长的位置，暗自捏了捏有点发软的腿：“你们先坐。”
妖怪们原以为来的园长会是像应龙或者犼那样的上古妖神，没想到却是一个看起来柔柔软软，闻不到任何妖气、也看不出种类的妖怪，各个都在观望。
连久率先开口：“你们的资料我都看过了，虽然经过培训，但没有实际操作过，所以这几天你们按时上班，我们每天模拟情景，也方便我们互相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可以吗？”
原本妖怪们以为来了就会被吩咐办事，没想到居然还有互相了解过程，不过也好，他们的确想看看这个新园长如何。
没听到异议，连久接又道：“那第一步，我们现在需要先把所有的孩子们信息整理一下，重新分班。”
资料整理下来一共有八十个小妖怪，分为中小班，文科班武科班换成了普通的一班二班，没有大班，因为要先放在小班中班学习，合适了再升，大班拟定不分班。
其中一个妖怪老师问：“为什么要合在一起？多危险？”
连久：“现在不能把孩子们当做普通动物看待，如果从小一直把他们划分妖怪强弱，以后长大进入社会这种观念就会根深蒂固，有阶级之分，会下意识害怕和凌弱。”
她温声问：“孩子之间不应该不平等，对不对？”
妖怪们皆是一怔，他们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这么一听确实很重要。
园长真的很有远见。
分班通知结束后，连久拿着自己写下的规划课程，一人一张分下去：“再聊一下教学规划，你们先看看，有问题可以提出来。”
妖怪们都培训过，识字，但看到上面那些跟学习“做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课程，原本对园长的一点敬佩心又消失了。
都不是什么弯弯肠子，有个妖怪老师直接质疑说：“这些课完全没有提到要怎么做人，玩乐有什么用？”
其他妖怪也有点坐不住了：“我们是为了适应人类走出去才办幼儿园，不学人学什么？”
连久隐约懂了他们的意思，轻笑：“我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可以吗？”
妖怪们点头。
连久这才温声解释：“在我看来，适应社会和学习人类是不同的概念，适应社会是你们能够理解现在的生存规则并且能发展下去，学习人类是要磨灭自己的特性去模仿人。”
几个妖怪听得迷迷糊糊。
连久只好又说：“自控这件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意识的成熟就会有，人类在幼崽阶段也并不能自控，但知识不是，知识是从小到大一点点从外界累积的。”
妖怪们一直以来都认为与人类越像越好，却是第一次从园长这里听到了另一种解释。
“可是，我们只能学人才能出去。”
连久摇头：“你们只是错过了很多年的发展历程，如果没有错过，你们其实也跟人一模一样熟悉规则，所以不必学人。”
闻言，妖怪们心里猛地颤了一下。
是的，被困在这里是因为之前没苏醒，没能跟上发展的步伐。
而不是错在不像人。
有老师问：“那这些玩乐的课程能做什么？”
连久解释：“在小班阶段，孩子们接受能力有限，不通文字，玩乐是他们生活状态，我们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教给他们相应的礼仪和道理。”
她笑了笑：“不论种类，跟人类小孩用同样的方式长大、认知，哪里会有什么适应不了的问题呢？这跟去学做人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连久说完后，玉重明醍醐灌顶，最先抬手鼓掌：“园长说得好！”
妖怪们也从迷茫中骤然醒悟：“有道理！”
园长这种修为悟性，难怪看不出来她的种类！
成功说服妖怪们，连久松了口气。
制定好计划，妖怪们也陆续离开，玉重明带连久去宿舍。
在这之前连久特别担心自己也要睡洞，不过还好，为了拟人，宿舍也是跟人房间一样。
包住的问题解决，连久后知后觉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吃什么？”
玉重明反应相当真实：“您这种级别的妖神还需要吃东西吗？”
“不仅我要吃，孩子们也要吃…”连久颤颤巍巍地说，“你们好像没有食堂师傅。”
“这个有，我们有妖怪专门去培训的，等过两天开学就来了。”玉重明似乎听到了新园长肚子咕咕的声音，非常大方地说，“园长想吃什么？我请你。”
连久眼睛一亮。
紧接着又听她道：“植物还是动物？”
这个问法让连久有点慌：“你吃什么？”
“我一般不吃，嘴馋就抓几只兔子，我去给你抓来？”
这跟之前的抓老鼠有什么区别？连久心里咯噔一声：“忘了问，你的种类是？”
“我是重明鸟。”
又是只大妖！
连久啪一下捂住脸：“这里没有什么生活超市吗？”
“用不到，我们都没什么钱。”玉重明耿直地说，“如果您现在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可以给画马说，就是你来的时候开车那个司机，他会给你买的，非常快。”
连久想到那个指路的司机：“……”
好在这个宿舍还有个小厨房，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连久来之前用身上那一千多买了点生活用品放在包里，还有些速食，以防现在这个万一。
“算了。”她掏出一盒方便面，“先吃这个，明天拜托画马买点柴米油盐。”
玉重明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泡面，开水烫开。”见重明鸟跃跃欲试，连久又掏出一盒，“我请你。”
最后，连久跟玉重明端着泡面坐在学校门口，后者吃得咔咔香，鸟嘴时隐时现。
连久默默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
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穿越后还变成了妖怪幼儿园园长，还有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的惆怅。
而玉重明双目灼灼地盯着新园长手里没吃完的泡面：“园长，你那汤还喝吗？”
“……”
突然就不惆怅了。
算了，现在这样也可以吧。
接下来几天连久忙得根本没出过幼儿园，更别说做饭了，天天吃画马买来的速食，白天要培训，晚上要加班了解这些妖怪的习性。
好在所有妖怪都按照她的预设方案培训，效果比预想的要好很多，甚至比起人类幼儿园的老师，这些妖怪对孩子们的好更加纯粹。
重新开园前一天，连久跟玉重明在校门口吃自热火锅，在山里有个好处就是夏天一点都不热，坐在外面很舒服。
玉重明露出鸟嘴在自己小碗里嗦土豆粉，连久已经见怪不怪，问：“明天就要上学了，我的保镖怎么还没来？”
玉重明震惊抬头，半条粉叼在鸟嘴里：“以您的修为还需要保镖？”
“……”连久叹气，夹了几个丸子在她碗里，“好好吃饭吧。”
这时有声音由远而近，连久扭头见是个面生的男妖。
对方穿着白色长衫，身形颀长，似是有些单薄，五官俊美，肤色近乎不正常的白，黑发随意束在背后，脑袋上垂下来两只毛茸茸的长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