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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但看这么久以来闻澈的态度,元蘅倒觉得自己错怪人家了。

退婚书送至越王府已经有几日了,但是闻临却没有任何话传回来,没表示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不上不下的态度难免有些磋磨人。

再怎么说这婚事也是父母之命,如今就算有安远侯作保,出尔反尔无故退婚也得给人家一个说法,更何况要退的还是越王的婚。

谁知休沐日的一早,便有家丁奉上一封请帖,说是越王生母蕙妃生辰,邀元蘅赴宴。

元蘅刚挽发盥洗结束,见来了人,便擦过手之后接了帖子,在原处站立良久。

展开请帖,淡黄色的纸上是一手隽逸漂亮的墨字,看样子还是闻临亲笔。

这态度已经很明了了,他们对元蘅退婚的请求置之不理,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是觉得元蘅已经入了启都,这桩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就算元蘅不情愿,他们也只以为是小女儿情怯。

一旁的漱玉将请帖接过去看了,冷笑道:“他们装聋作哑的本事倒是好,有这功夫,启都什么样的贵女找不着,偏生就跟姑娘你耗在这里?”

启都不缺贵女,闻临也不缺仰慕者。

但是他们缺兵权,元成晖的兵权。

“姑娘你说,如今陛下将要紧的政务都交给越王了,日后立储便也十拿九稳,为何他还惦记着衍州的燕云军?”漱玉一直以来都困惑这件事。

闻临那般得圣心,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步步谨慎谋划。

元蘅笑了,将擦过手的帕子丢在一旁,道:“有句话叫圣心莫测。他是庶出,和远在封地的齐王、梁王等人没有任何分别。独独他被留在启都,被陛下格外恩宠,便是将他放在万众瞩目的位置上。所谓树大招风,他却没有任何兵权可倚仗,单靠那点圣心,够他走到什么时候呢?”

同样被留在启都的闻澈既是嫡出,舅父又有重兵在握。换成谁是闻临,此时也该睡不着觉了。

闻临根本不在意元蘅是美是丑,什么心性。

他要的只是元氏女。

这桩婚事,闻临抓着不放,元成晖和沈如春更是如此。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此番元蘅想退婚,仅依靠外祖安远侯是远远不够的。

若将闻临推到一定境地,难保他不会直接去向皇帝请一道赐婚旨意。那时她就算再不同意也无计可施了。

这场生辰宴,她躲不掉,是非去不可了。

此时廊下有仆妇走来,手中还端着一铜盆的热水,里面浸泡着白绢帕。她身后的丫头手中捧着药盅,浓苦的药气扑面而来。

元蘅皱眉,问道:“夫人今晨不是用过药了?”

仆妇低声道:“不是夫人的,是景公子的。昨夜景公子高烧不退,估摸着是受了凉。”

哪里是受了凉,这是受了惊吓。

依着宋景所说,他莫名其妙被人传出府去,却被柳全打昏了,因此落下了伤。他本就是个常生病的身体底子,如此这般便更严重了。

一向喜好到处玩乐的侯府少公子,头一回安稳本分地待在房中好几日。他就算无趣到和窗边鸟笼里的麻雀说话,也不肯朝府外迈出一步。

元蘅叹了气,将药盅接过来,准备自己将药送去给宋景,顺带着看看他病得如何了。

没走出两步,身后便有一人快步追了上来。

“姑娘,侯爷找您。”

“好。”元蘅只得将药递给了漱玉,“那你代我去看看他,若是还不好,便着人去请太医来诊。”

交待罢了,元蘅才随着那人去见安远侯了。

进了劝知堂,安远侯神色肃穆,也坐得端正,手中握着一折文书,微微蹙眉。看着这场景,元蘅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夜之事就算是有闻澈帮着隐瞒,也难保不会惊动安远侯。

“外祖……”

元蘅踏过门槛,便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停下了。

安远侯闻声抬头,将手中的文书搁在了一旁,紧锁的眉头未舒展。

“我去礼佛之时,你去了文徽院?”

思索再三,安远侯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竟是为的这桩事。

无论哪一桩,元蘅都有些心虚。她暂住在侯府,并不想给安远侯惹上任何的麻烦。

见她点了头,安远侯才叹出一口气,将方才那折文书往前扔了一下,落在桌角处。道:“杜司业要见你。”

“见我?”

心事

待细细看过了杜庭誉的书信,元蘅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信中之言也算含蓄,没有直言她扮男装进文徽院之事,而是委婉曲折地说了自己对元蘅那份文章的赞许,欲与之详谈。

“什么文章?”安远侯问了。

从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上,也看不出他对此事的态度。

既已经不能再回文徽院,那再瞒着安远侯也没什么意思,她将那封信递放回原处,将自扮成宋景伴读之事告知了。

“那日是表哥误将我的文章呈上去了,本就是个误会,我也向杜司业认过错了……”

已入葭月,劝知堂中又没有烧炭,安远侯身上只着了单衣,看着并不暖和。他若有所思地将干涸的砚台磕了磕,半晌,才叹出一口气,将那封书信重新递回元蘅的手中。

“你知晓杜庭誉多少?”

安远侯冷不丁地问她。

元蘅不明此言何意,只答:“是淳和二十六年,一甲第二名,后授翰林编修,接着进了内阁,兼任礼部尚书。再然后……就辞官入文徽院了……”

再详尽的元蘅也记不清楚,只知晓他在仕途顺利,前途一派光明的时候忽然辞官,只在文徽院中传道授业,再不搅扰朝堂的浑水。

说他不够圆润,可他偏又是最懂得韬光养晦的。

“你没记清楚。他任礼部尚书之时,又兼管二皇子教导事宜。”安远侯打断她的话,“那时帝后和睦,二皇子闻澈就是无可置疑的皇储,杜庭誉便相当于太子之师。”

能坐到那个位置又备受皇恩,就算是担任太子之师也是没什么惭愧的。元蘅并不明白安远侯今日提起这些是什么意思。

安远侯继续道:“你知晓文徽院代表着什么,也当知晓杜庭誉放弃高官厚禄也要留在文徽院的用意。”

世家门阀把持朝政,兵权旁落纷争。

文徽院建立伊始,便是皇帝想要清洗官员的身份,真正让寒门士子能够进入朝堂。那时便立下规矩,文徽院中学业出众的学子是不必参与科举春闱,可以直接为官的。

在最初的北成这十分奏效,无数人挤破头要往文徽院中来,一时间人才济济。可是这样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太久。

皇位更迭几次,外戚干政愈演愈烈。世家将目光转向了可能威胁他们地位的文徽院。

后来入院的学生良莠难分,这里逐渐不能起到擢选官员的目的,反而成了朱门权贵将儿孙送入仕途的契机。就连都察院左都御史陆从渊,亦曾是文徽院的学生。

“我明白了。”

元蘅道,“杜司业是陛下心中最适宜的太子之师,他身后站着的又是无数要通过春闱实现抱负的士子。他如今守着逐渐没落的文徽院,算是……”

算是对世家的反抗。

但元蘅没说。

安远侯淡淡一笑,将自己袖口上挽些许,将信高置书阁。

“他曾算是太子之师,如今却什么都不算,因为没人是太子。他喜欢自己的这个学生,想将他推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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