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春闱感觉才结束,京城很快迎来帝王大婚。
京城所有军营的将士,集体出门在各个地方挂红灯笼贴红纸。出乎他们这些将士预料的是, 老百姓们自发采买了很多红色囍字, 热热闹闹将自家门口贴了。
一问, 便得到消息:“这不是说互助会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想做的吗?能想出这样好事, 这婚事俺们老百姓就添个喜嘛!以后婉儿公主成婚, 俺们也贴。”
“我儿子学了那个什么, 算术。现在去城里算账做工了!一个月这个钱。嘿, 买两张纸算什么。”
百姓和将士如此, 让哪怕心里尚且有忧虑的最后一些官员,也免不了心升期盼, 盼着天下长盛久安,盼着家家户户安居乐业。
永安园内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全动了起来。长得能人眼的宫女太监, 全有着一套新衣服。他们将随着长队,带着无数礼前去容府接亲。
年轻的帝王第一次大婚, 本是怕来不及,所以是“恨不得铺设十里红妆”。随后发现即便仓促,备个礼对于内库来说不算难,于是变成真上了十里红妆。
到了快成婚的日子,容宁先回容家住着,到良辰吉日等帝王上门。
容府如今是一片红火,连院子里的树都被挂上了红色布条,看上去比过年都喜庆。长辈们脸上的笑意全然没下去过,往来者皆是满口吉祥话。
容致和容淑两个小家伙,积极主动,叫上了自己的小伙伴,硬生生也凑起了热闹。这让容府这段时日每日都吵吵闹闹,白日没一天是安静的。
容宁的忙,现在相当不一样了。
秀柒跟着容宁一起待在容府,忙忙碌碌每天替容宁准备香薰泡澡、准备花油洗头。指甲一个个修剪齐整后,一一染上丹红色,点上细碎的一颗颗小珍珠。
面上修剪眉毛、开脸绞去细绒毛,身上涂抹各种亮白的软膏。
全是宫里头娘娘们会用的美容方法。
要不是容宁坚定不允许秀柒将她的茧磨掉,事情只会愈加多。
即使成婚是与秦少劼,她也想当场翻脸。她是能对镜贴花黄,也喜欢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可那些让人女子变美的方式实在多了,一套接着一套的被折腾。
林芷攸从江南回来,忙前忙后帮曹夫人一起操持着一切。容宁好不容易熬到嫂嫂回来,没想到才和林芷攸开口说两句,很快被扯开了话题。一连两次都这样后,她相当幽怨。
偏生林芷攸的态度,不过是顺了顺容宁的脑袋:“这世上有些事,你知我知。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思量。”
被嫂嫂当小孩哄,又在容府被折腾。容宁很是憋屈。
第二天要大婚了,容宁一听秀柒说今晚还要再折腾,吓得换上便捷的衣服,趁着秀柒去忙,二话不说找墙翻出门。
她先是去找徐缪凌。
徐缪凌见着容宁出现,身上杀气四溢,面无表情说着:“你知道你出门,我要给你安排多少保护的人吗?你知道你甩掉他们,我扭头要完善多少计划吗?会武了不起?锦衣卫会易容会下药会暗器。”
真要对付容宁,歹人下三滥招式多了去。
容宁觉得自己老惨一人,一听徐缪凌这话,欣慰:“哎,同是天涯苦命人。这不是去青山寺还给你带了个香囊么。”
徐缪凌只想把香囊摔容宁头上:“你出来干什么?府上不忙么?”
容宁垮下脸,立刻告状:“你是不知道成婚女子要准备多少东西。我就差被宫女浑身上下腌出香味了。手上茧子都差点不保。”
手一伸出来,肤色比她回京时亮白了不少。指甲上修剪得体,染了丹红,看上去相当漂亮。
徐缪凌一样习武,知道没茧子的武将,后果便是回头再练出满手血。他半点没欣赏到美的事,只看这双嫩了三分的手,很是同情:“还好只结一次婚,你下回拉弓估计要手疼一阵。陛下这几天的待遇差不多。”
容宁一拍腿,气死:“能一样吗?他平时就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行走的香囊。洗个澡用时太长,还能被水气和香味熏晕过去。”
徐缪凌:“……那是比不了。”
容宁叹气:“还是李古阳好,天生丽质,随便换身衣服就能去成婚,都不需要……”话还没说完,突然想起李古阳是个洁癖,说不定每天都那么折腾他自己。
徐缪凌和李古阳熟:“他虽然现在没以前有钱,但一天能洗两次澡。最勤快一次一天换了三套衣服。马车上还放了一双备用的鞋。”
以及,徐缪凌考虑到礼部现在的忙碌状态:“建议你不要去找他。他此刻在礼部见到你,只会指着让你滚。”
李古阳现在是看到帝王和容宁就烦的状态。礼部尚书不可能万事兼顾,在足够忙的情况下,他要主动配合皇家宗室领那些大活,细碎的活自然要安排下去。于是李古阳等年轻官员,忙死。
容宁不知道该说李古阳的洁癖相当令人震撼,还是该说会当面骂让她滚比较凶残,只能说:“……这男人好可怕。”
徐缪凌再说郭川:“郭川的婚事已经定下,等殿试结束就成婚。在你之后。他很是喜欢他那没有过门的未婚妻,再加上你要嫁入皇家,于是已经开始深造妇女医学。”
容宁一听,绝了要去找郭川的念头。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想要在平时看见一个,很可能对她有一堆望闻问切问题的大夫。
在京城生活,真是太过拘束。
容宁拔了一根野草,拿在手中:“想喝酒了。”
说起喝酒,在军中其实也有各种各样的规矩。人在任何位置,都会被束缚。只是在有事可做时,心是自由的,被束缚也是心甘情愿。
容宁抖抖野草,塞在嘴边,又成了年少时那顶着一张正经漂亮脸,和旁人骗来骗去打来打去,性子不羁的女校尉。她含糊说着:“还有点想见秦少劼。”
皇家人的名字,是不能随便说的。秦婉儿的名字原先也只是宫中人说说,后来去了山西一趟又当了互助会会长,才将名字放在明面上。
像秦少劼的名字,自从登基后几乎没人可以当面这么喊他。
他是秦少劼,也不再单纯是秦少劼,更是这个天下的帝王。
容宁指名道姓的说名字,是帝王恩宠,也是她依旧不羁。
徐缪凌知道明天容宁一大早就要起,要不就今晚早点睡,要不就只能今晚全然不睡。喝酒要是耽搁事,那属天下大事。
但他还是转身:“我去拿酒,就一坛。喝完你就回去。”
徐缪凌不敢拿太辣的高烧,选了一坛东阳酒。东阳酒是红曲酒,看上去喜庆。
酒一上来,没有菜。容宁也不嫌弃,美滋滋开坛,给两人各自倒上一碗,当场下肚。一碗接着一碗,一坛酒在他们没节制的痛饮下,很快喝光,几乎都是容宁一个人喝掉的。
她酒后微醺,胸腔中全是暖意,长呼出一口气:“我回去了。”
徐缪凌点头。
容宁脸颊上泛着浅淡的红晕,突兀想到她当年醉酒的事。当时年少不更事,荒唐又好笑。现在年长了,一举一动,什么都要讲规矩。
讲规矩不代表要守规矩吧。将在外还不一定全听皇令呢。
容宁知道自己没喝醉,意识很是清醒。她从徐缪凌这里出来,转头根本不忘家里跑,而是去永安园。
她到了门口,顶着值守侍卫震惊的眼神,高高兴兴入了永安园,熟门熟路找起秦少劼。第二天要大婚,随便抓个宫女太监都能知道帝王现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