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宁晚蓁一肚子火,没心情再泡澡,站起来随手抓过一旁的浴巾就往身上围。
踏出浴缸的时候,脚底滑了一下,她又跌回到了浴缸里面。
后腰和肩胛骨狠狠砸在浴缸上,疼痛让她来不及呼出声音,水流四面八方涌来,掩住口鼻,好似准备将她溺亡。
宁晚蓁胡乱挣扎过后从水里坐起来,喘着粗气一只手抓着浴缸边缘,另只手抓紧裹着胸口的浴巾。
她很生气,小脸气鼓鼓的,这一天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现在头发湿了,哒哒滴着水,脸颊与眼睫也都浸湿,整个人显得特别狼狈。
而这种狼狈的模样,恰好还被许清衍收入眼底。
听见声响折返回来的许清衍看着眼前这一幕,瞬时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的动作很利落,快步进来,从浴室另一侧取来干净的浴巾,盖到宁晚蓁的头上。
不顾她抗拒,替她擦拭头发和脸上的水珠。
宁晚蓁撇开头想躲,又被他摁了回来。没等她发脾气,她就猝不及防地被他从水里捞起,横抱在了怀里。
浑身湿漉的宁晚蓁慌乱一瞬,下意识抓住许清衍的衣领,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许清衍放在了洗漱台上。
许清衍转身又拿了一条新的浴巾包裹住骨骼清瘦的宁晚蓁,动作温和,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有没有受伤?”连关心,都好似是公事公办的询问。
从宁晚蓁平视的角度,恰好看到许清衍被打湿的深色西服,她知道规整西服底下,是怎样劲瘦、线条漂亮、富有力量感的腰身。
她抬起眼睫,看着他薄唇的伤口,再看他高挺的鼻,最后与他碰上视线。
浴室是二楼唯一一个封闭的私密空间,狭小的空间里热气未散,彼此的呼吸好似都缠着,氤氲出微妙热意。
宁晚蓁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清衍,仿佛没听到他刚才的询问,反而提起了晚上跟另一个男人的见面。
“你知道晚上我为什么只跟那个男人见了五分钟吗?
闻言,许清衍停顿须臾,转而避开宁晚蓁的目光,拿起旁边的小毛巾沉默擦拭她湿淋淋的头发。
没等到回答,宁晚蓁自顾自的说:“因为我讨厌他身上的香水味。五分钟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
“不止是他的香水味,他的穿着,他的打扮,他的脸,没有一样是我会喜欢的。”
她仰头盯着许清衍的脸,倔强又高傲地重复:“没有一样,会是我会喜欢的。”
许清衍终于有所反应,手腕的动作停下,眼眸缓缓与宁晚蓁对上。
片刻之后,他说:“这是你的责任,你没办法任性。”
宁晚蓁轻轻笑了一声,问许清衍:“如果我偏要任性呢?”
“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任性。”许清衍沉静的声音比雪夜里的雪还要无情和冰冷,“这也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
很奇怪,宁晚蓁听到这句话,应该会更恼怒。
可是她没有。
大概是今天气了一天,愤怒值已经到达极限,此刻反而被许清衍的话气笑。
“你的工作也包括跟我睡觉?”
许清衍不出声,目光与宁晚蓁眼眸里的笑意对上。
他眼底是暗沉的,琢磨不透的,而宁晚蓁却带着玩弄。
宁晚蓁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感受到他的呼吸缓慢拂过自己脸颊,渗透进肌肤与心脏。
有什么在暗自滋长,让心跳兀自快了几拍。
她掩饰着,漂亮的眼眸里仍蕴着胡闹般的笑,视线最后定在许清衍嘴唇的伤口上。
看起来很快就会好。
宁晚蓁眨了一下眼,与许清衍对视着,问:“伤口疼吗?”
许清衍沉默,宁晚蓁抬起手,指尖轻轻碰触自己制造出来的伤口,自言自语着:“你应该不会觉得疼。”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疼。
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宁晚蓁心底的情绪膨胀,报复心理再次袭来,手指往下拽住许清衍西服的领子,将他往自己这边拉。
突然的受力,许清衍上半身往前倾,双手手掌瞬时撑在宁晚蓁身体两侧的洗漱台边。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远看仿佛是一对缱绻相拥的恋人。
可是她却是在报复他。
报复他的冷硬心肠。
宁晚蓁微微仰起下颌,用齿尖再次咬住许清衍的唇瓣,咬在已经止血的伤口上。
她想把自己承受的都还给他,她要把自己心里的难过和委屈,都给他。
让他也跟着疼一下。
咬得狠了,宁晚蓁再次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她眼睫微抬,发觉许清衍沉着眸色看自己,并未因疼痛而蹙眉,脸上似乎仍旧没有情绪的表达。
宁晚蓁的心忽然也跟着许清衍的眸光沉了一下,她缓缓退开,唇角洇着他唇瓣的血。
“许清衍。”
她望着他的眼睛,喊他的名字。
然后她感受到许清衍微凉的指节,轻轻碰触她的唇,拭去属于他的血。
他们之间的亲昵一直都是很微妙的,从来不是理所当然,却又好像自己拥有生命力,野蛮生长,无法控制。
从15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开始,宁晚蓁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跟她之间有一道隐形却沉重的门,它将他们相隔在两端,近在咫尺,却无法亲密靠近。
可是少女心思哪会受理智所控呢。
哪怕许清衍的心跟她隔着一条银河,她都无所畏惧,总想试探,总想跨越。
宁晚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朝许清衍靠近,他总是那样冷静,在外人面前也从不表现他们之间的熟稔。
明明他们已经亲密到,能在无人知晓的时刻,私密地拥有一个绵长的、不具名的吻。
宁晚蓁感受到许清衍指节拂过她唇角和脸颊的缓慢力度,他很认真,好像在擦拭一件心爱的宝物。
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有这种错觉的。
可惜这种错觉只存在了两三秒。
“好玩吗?”
许清衍开口问她。
他垂着眼,睫毛很长,遮了眼底的光。
擦拭过血渍的手指修长伸展,顺着她的侧脸,移到她颈后。抚住脖颈时,属于他手指的冰凉清清楚楚的蔓延渗透,袭卷她全身。
宁晚蓁被迫微微仰头,鼻尖碰上他的鼻尖,此刻她仿佛是被猎人扣住脆弱脖颈的猎物。
猎物会害怕,她不会。
她喜欢他愈发贴近的鼻息,喜欢他只在这种时候流露出的强势。
许清衍也早不是十几岁时被亲吻而清涩无措的少年,成年的他身上有一种隐秘的掌控感,尤其是被刻意撩拨之后的反杀。
无声的僵持结束在彼此气息缠绕到最顶点的时候,一点一点发烫的气息像是草原被点燃的火种,风一吹,就燎原了。
许清衍扣着宁晚蓁的后脑勺吻过来,宁晚蓁再次尝到了咸涩的血的味道,但也就只有一点,而后满鼻满腔都是独属于他的清冽与热烈。
他吻得用力,借用燎原的气势将她扫荡,她抓着他衣襟的指尖泛白,骨节凸显,同时间身体受力,头往后仰,脖颈落下的线条漂亮流畅。
在宁晚蓁不受控地节节败退,头顶即将撞到镜子时,许清衍适时将覆在她颈后的手上移,将她头顶护住,撑在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