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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要脊背孤拔,风骨峭峻;要端庄稳重,临难不恐。

她被人耳提面命,谨小慎微地活着。

她套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囊子,挣脱不开,于是以为?自?己本就?是这样的人。

可谢青还是用凛冽剑刃划开了她的伪装,亲近了她。

在谢青面前,沈香可以做回?小娘子,可以肆意妄为?。

有缘有故,可以伤人;有缘有故,也可以哭。

沈香坦然面对真心,她很害怕,失去谢青。

而这时,许是神佛为?她招回?了谢青的魂魄,许是佛陀爱重她、偏袒她、怜悯她。

沈香冰冷的乌发忽然覆上?一只手,修长的指节绕入发间,小心地揉了揉,柔情?备至。

她错愕地抬头?,一双泪濛濛的杏眼撞入谢青温柔的笑眸中,他很虚弱,但还是努力对她扬起嘴角。

“小香。”他唤她。

真是久违的一句——“小香”。

沈香忽然眉头?一皱,强烈的委屈感涌上?心头?,鼻腔也酸涩不止。

她扑了上?去,不管不顾拥住了谢青的脖颈,埋在他的肩臂上?,大哭出声:“您回?来了,您真的回?来了!”

沈香投怀送抱, 倒把谢青吓住了。随之?,弥漫上心尖的, 便是失而复得的愉悦。

小?妻子好热情呀。

温驯的郎君不由自主抿出一丝笑, 狭长眼?尾也牵出妩媚的弧度,他很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沈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青身上还有伤呢, 她竟这样莽撞, 倒教人看?了笑话。

正要起身,腰脊却被宽大的手指一带,掌心把着她纤细腰肢,又猛然勾回了谢青的怀中。

呀!不过一眨眼?,她受困于他身前。

“别跑。”他抵在她的耳廓,轻轻叹出一声。

嗓音清冷, 惹得耳廓发痒,也不知是谢青受了重伤才声线儿孱弱, 还是他蓄意撩拨她, 似喟叹似逗情, 扇惑人心。

“可是,您还有伤。”

沈香为难地想?,怎么谢青在病中仍这般春-色撩人?褪去往常强盛凌人的气场,反倒多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看?着很好亲近。

是他的伪装吧?谢青真的很懂怎么卸下她的心防。

谢青意识到小?妻子是在关心她, 笑得更盛了。他道:“不妨事。”

“只要能同我亲近, 您何时说过妨事呢?”沈香无奈,“您要仔细作?养身子骨, 旁的事……咱们来日方长。”

沈香又给他画了个“未来可期”的饼子,终于哄郎君依依不舍松开了手。

谢青期盼着沈香说的“往后”, 她会回到他身边了。

只是有一桩事,他想?说开。

谢青忍着四肢百骸绵绵不绝的疼痛,柔声道:“小?香曾经留下的信……不作?数。”

他是指那一封和离书吗?沈香哑然失笑。

她一本正经地道:“话既说出口,不可言而无信的。”

听得这话,郎君眸子里的光一寸寸黯下去,唇瓣也血色全无。她唯恐他伤及心腑,忙伸手,捧住郎君精致的脸颊,小?声地哄:“不过呢,再求娶一回太麻烦了,这回我且饶过您,但,下不为例。”

意思是,他们不算和离了,仍做夫妻。

“小?香,是我的家?妻。”谢青郑重地下了定论,他心神微漾,嘴角上翘,掩不住欢喜。

“您也是我的夫君。”

沈香乐得哄他开心,只要他往后好好的,比什?么都紧要。她怜爱地吻了一下谢青冰冷的额头,劝病美人好好躺着休憩,她要出去一趟。孙府不比谢家?,没奴仆可催使?,烧火的婢女要帮着灶房炊饭腾不出手来,而阿景和谢贺又忙着跟张主簿去安顿灾民?了,只得沈香亲力亲为去拎水。

谢青依依不舍地望着沈香,明?知该松开她,指尖又忍不住在沈香腕骨上流连。蛇一般游走,毒牙不敢露,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可心模样,蛇尾徐徐绕人手,要握不握。

是怕被她抛下吗?沈香无奈。

她道:“我只是去给您打一盆水来洁面?漱口,还要给您端药,您好几日没进过食,好歹尝一口粥。”

沈香说了一堆,全是同谢青有关的事,郎君又要被哄得眉开眼?笑。好歹,他同意暂时放沈香离开。

沈香怕谢青等?着急了,才出门一会子便回来了屋里。

她取了牙药膏子和牛骨牙刷,还有一桶热水。谢青伤重,不能肆意动弹,那她就帮他洁面?洗漱。

总算打点得干干净净,她心情好,谢青心情也好。

沈香吹凉碗里稀粥,一勺又一勺喂给郎君吃。

谢青欢喜地饮下,乖顺到令人心疼。

沈香好想?摸一摸谢青乌黑如云的发,她不知为何,待他百般怜爱。

等?谢青吃了药汤子,又换了外?敷的伤药,沈香放下心来,和他说起别的事:“有一桩事,我得先和您通个气儿。”

“小?香但说无妨。”谢青鲜少?这般安逸,即便身子骨还疼痛难当,但他精神气儿好了太多,说话的嗓音也略带慵懒与惬意。

她咬了一下唇:“我拜了孙家?为干亲。”

“干亲?”谢青迷惘,很快回过神,“孙家?大人成你的干爹干娘了么?那么孙家?小?郎君……”

“是。”沈香欢喜地笑,“我有干爹干娘了,还有个干弟弟。”

谢青垂下眼?睫,细思一番,说:“怪道你待他们这般亲厚,原是沾亲带故。”

“咱们成亲一事,暂时对他们保密吧,我还不知如何同孙家?大人们开口。”沈香犹犹豫豫,和谢青打商量。明?明?给了谢青名?分,却又要他守口如瓶,对外?隐藏婚事。

怎料,谢青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只要沈香想?,他都会说“好”。

“都依你。”他仍是漂漂亮亮的笑模样,纯净得犹如隆冬天里,沈香掌心掬住的一捧初雪。

沈香莫名?喟叹一句:“好想?看?雪啊。”

“嗯?”谢青不解地蹙眉,却有几分为难,“才入秋,下不了雪。不过,小?香想?看?,也不是没有法子,我知边关一带有雪山……”

就是要星星,或许他也会竭尽全力造就登天梯,替她摘下。

缘由无他,无非是——“我妻喜欢。”

沈香莫名?想?起,郎君为了她,以肉身违抗天灾。多狂妄自大,又多自不量力的人啊,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她逆天而行。

他有过害怕吗?似乎没有,他唯一怕的,就是失去她。

怎会有这样的人?教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为何独独待她执着呢?她哪处得他偏疼呢?

沈香胸腔里燃起一团火,烟熏火燎,迷瘴遮蔽了她的眼?。她犹如扑火的飞蛾,趋往那一点温暖的光。明?知炙热的焰火有多危险,却仍受不住诱惑。

郎艳独绝的皮囊,那股子邪性真真遗世独立。被神佛都舍弃的人啊,却是她的珍宝,爱不释手。

许是夜色太浓稠了,蛊惑了凡人的心神,于昏暗的雾霭里,她的纤指轻擦过谢青的下颚,引发郎君一阵战栗。

气息交-织,莫名?滚烫。

沈香鬼使?神差靠近他,抵着郎君的薄唇,落下一吻。

一如既往的薄凉、冰冷的唇,她不讨厌。

谢青被小?妻子亲近一次,恍若入梦。他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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