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那、那夫君也有刑部的聚宴要赴,您也不可能成日陪着我?”
谢青笑?里带点?洋洋得意:“为夫的官宴已悉数推拒。”
沈香没想到谢青做事这样任性,不由扶额。
看来从前她还在秋官衙门时,谢青老?实参席聚宴,全是因她在场。
沈香犯了?难:“您如今身兼相职,还这般恣意妄为,我怕他们说您倨傲。”
“说又怎样呢?”谢青的笑?容里带一丝险恶,“又不敢在为夫面前提及。”
沈香懂了?,倒她多虑了?,反正?谁让谢青不痛快,他就让谁后悔终生。
这就是身居高位的特权。
即便不满,他也得忍着。
沈香犹犹豫豫:“您是想跟着我一道儿去?”
谢青凤眸微亮,含笑?:“赵家?村冷么??要多披一件衣么??”
听?语气,他是非常想去。
不忍心?让夫婿失望啊,但沈香也很?为难!
“可是,大家?伙儿都认得您乃刑部主官谢相公。我一个小小的衙门幕僚,如何能结识你这样的大人物?虽说上一回祖母帮我用水鹅梨打点?许大尹那处,他已然?知?道我和谢家?关系匪浅了?。”沈香开了?个玩笑?,“我总不能说,我是您养的外?室吧?”
“不可,与小香名声有损。”谢青义正?言辞拒绝。
“是极。”
夫君有了?人情味,小香很?欣慰。
“我可以做小香的外?室。”
“……”
沈香无?语,这厮倒是自告奋勇,抢着要当她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对话又僵持住了?,雪簌簌地落,糊满琉璃木窗。
谢青沉吟:“小香于人前,早早暴露你是谢家?的表妹了?,若我用表哥身份与你同往宴聚,应当不算太?僭越?”
“您很?想去吗?”沈香望着谢青期盼的眉眼,不忍拒绝。
“小香要在外?留宿一夜,为夫不放心?,我也想在旁随侍。”
“随侍……?”
“嗯,贴身伺候。”
“……谢谢您。”
谢青赧然?:“你我是夫妻,不必多礼的。”
虽然?沈香很?想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您了?!
“唉,罢了?,那您也来吧。干爹那处,我帮您说道说道。”
“好。”郎君心?满意足地笑?了?。
沈香吩咐小舟和石榴待在谢家?看宅,她和郎主在外?留宿一夜,明晚不归府了?。
只是下半晌,沈香和谢青要出门留宿的消息传到后院里头,教谢老?夫人知?道了?,出门的贵客又多了?一位。
谢青知?道祖母也来,不由皱了?皱眉:“祖母若想去,该用个什么?由头?”
沈香干干一笑?:“不必想借口,祖母和许大尹早年相熟,不过递帖问话,请柬就于一个时辰后送到府上了?。”
平素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慌神的郎君,头一次感到无?措。
他略带点?难以置信,问:“祖母和外?男有私情?”
那他的祖父怎么?办呢?虽然?祖父早早入土为安了?。
“您多虑了?。”沈香扶额,“只是私交,您别说得这么?难听?。”
“好。”夫君听?话。
翌日出府,沈香一如往常易了?容貌,带上那半壁面具,必要时刻可以掩面,再着了?一袭青松纹圆领袍。
出入京兆府,她都是以男子装束见人。
荷香院里,谢老?夫人吩咐赵妈妈收拾吃食。带上不少荤菜、打赏的银锞子,以及杂七杂八的甜腻点?心?。
她看着喜静,其实也只是端着长者的威严。今日寻到机会,能同小辈们一块儿出府,她喜不自胜。
佛堂里端坐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捱到了?出府的时候。
谢老?夫人先?一步登上了?马车,又打帘儿,朝沈香和蔼地招了?招手:“小香、啊不对,在外?要喊你二娘子了?。来来,乖孩子,上祖母车里坐。”
“这就来。”沈香笑?着应声,倒是想走。刚迈步,她的手腕被谢青冷不防牵住了?。
拉锯战,进退不得。
“夫君?”沈香回头,疑惑地看谢青。
谢青温柔地帮沈香理了?理发间的雪花片子,又侧了?清冷的眸子,望向?车上的谢老?夫人。
他盯着夺人妻子的祖母,唇角扬起人畜无?害的微笑?:“怎能让二娘子一人陪同祖母落座?不如孙儿也入内侍奉,尽一尽孝道,顺道问问祖母和许大尹多年前的交情,究竟深至何等程度吧?”
此言一出,谢老?夫人顿感“晚节不保”。
为了?防止孙子发大疯,她清了?清嗓子,对沈香道:“祖母有些头疼,上车睡一觉先?,不闹你了?。小香乖啊,你同怀青坐一车吧。”
说完,赵妈妈搀着谢老?夫人,两人慢悠悠入了?车厢内。
顷刻间,防风的牡丹车帘落下,一只苍老?的手伸出,还火速盖上了?鎏金花卉车门壁板。
嗯……竟是个严防死守的做派,提防谢青入内。
“呵。”谢青收回目光,高兴地牵了?小妻子上车。
郎君能独占娇妻了?,他心?愿得偿,一上马车便搂住了?沈香。
车内一早熏了?山梨合的香,香烟浸入木壁,经久不散。甫一入内,沈香还被香味儿撞了?一鼻腔。
好在谢青心?思细腻,瞧出沈香的不适,修长指节拨开窗帘一道缝,任香气儿随风雪,卷出车外?。
散了?一丁点?冷香,沈香的脑子不再昏沉了?。
她挨着谢青,恍恍惚惚意识到:嗯?她好像把夫君当成了?人肉垫子了?。
不大好吧……
沈香小心?翼翼挪动腚,意欲逃离。
哪知?,谢青觉察出她的意图,长臂一带,将她锁得更紧了?。
“别动。”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谢青倏忽睁开眼,墨眸里的锐气一闪而过。
像是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沈香,他很?快藏锋敛锐,眼神春风化雨,变得柔和。
变脸真快!沈香弯了?弯嘴角。
今日她静下心?来陪谢青出门玩儿,才觉察到这般有趣的事——谢青好像一条毒蛇呀!
自小被她饲养,故而丧失了?攻击性。
但,蛇郎君攀缠她、吐出舌信子亲近她,都只因他喜欢她。
若是对上旁人,谢青立时能尖牙毕露。
张开血盆大口,都不必下嘴。
仅仅那一声凶神恶煞的蛇啸,就能将人吓破胆了?。
他只在她面前装乖。
而眼下,醒神儿的蛇郎君,正?慵懒地抵靠在沈香的肩臂上。要睡不睡,每每沈香想脱身,他又绞她更紧。
谢青的呼吸滚烫,一星一点?落入沈香竖起的雪白衣领,呼出的白雾氤氲她发后绒毛,不经意间撩起一阵细软的痒感。
没有更亲昵的动作,他似乎只是将沈香当成一根可卷着入睡的栖木。
沈香感到不到谢青的威胁,他好乖顺、可亲。
不知?为何,沈香凝望着谢青,却觉得他更像妖邪了?。
沈香下意识碰上谢青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心?跳声蓬勃。
唔……还好呢,夫君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