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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大哥,恕我多一句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

“你多嘴的时候还少吗?”岳靳成笑眼望之,“知道我不爱听,你也从来没有过谨言慎行。都是一家人,你我兄弟之间,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习惯了。”

岳云宗不知被扎了几次回旋镖,一口气压实在心底,瞬间没了方才意气风发的好心情。

“这两天锌价涨势猛烈,公司的套保账户浮亏金额已经超出了预警线。现货端的定价合同,在这一波价格上涨前就已签订。这意味着,公司是两端亏钱。”岳云宗手指敲了敲桌面,“既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大哥,这么个亏法一直扛单,柏丰上半年的利润都会受不小影响。”

岳靳成不为所动,“这才两天,你这么着急上火做什么?我看过刘匀和俞彦卿他们提交的分析报告,没有足够的利好支撑锌价持续上涨。耐心持仓几天又有何不可。”

岳云宗:“大哥,我知道你护人心切。市场行情,岂非是他们算得准的。”

岳靳成看向他,语气不咸不淡,“既然他们算不准,二弟你如此笃定,平仓止损,又是哪里来的理由呢?”

“我!”岳云宗无言以对,脸色愈发难看,“你是柏丰总裁,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怎么,二弟是认为我强词夺理?”岳靳成问得犀利,倒是不给他留一点余地。

岳云宗本想借此事压他一头,哪知岳靳成气势半分不让。

桌上的众亲戚惯会察言观色,都暗暗掂量着形势。

岳璞佪自上次一病,索性也成了个甩手掌柜。只要岳靳成在场合里,就装傻充愣,绝不插手他的任何决议。

眼下,装糊涂,装痴傻,如几岁幼童,盯着盘中的三文鱼。

岳云宗堵了一口气,很好,自己倒成了落下风的那一个。

他索性把话挑明,“哥,当初做决定之前,我一直持反对态度。在董事会上,你是表过态的,我就问一句话,决策失败,给集团造成的巨大损失。由谁担责——还作数吗?!”

岳靳成风轻云淡地点头,”当然。”

岳云宗嘴角颤动,眼里寒光冷冽,挤出一个字,“好。你既执意坚持,我尽本职,劝诫到这个份上,问心无愧。 ”

岳靳成当仁不让,“既然问心无愧,就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为岳家的晚辈做出表率。但愿功成身退那日,二弟也能光明坦荡地说出这四个字。”

这顿家宴,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气氛滑至冰点,佳肴的香气被凝固,热菜似是一团团的冰块,个个吃得噤若寒蝉。

从岳家出来,天边上弦月高悬,细弯一笔,像给这风云暗涌的夜收了个凌厉的尾。

“岳总,您回哪边?”司机问。

岳靳成看了看时间,“南漓路。”

闹中取静路段,咖啡馆隐蔽。低饱和度的光影偏棕黄调,配上现场演奏的爵士轻乐,像置身迷离虚幻的世界。

临窗位置坐了一人,五十出头,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一身灰色连帽运动套装,更提精气神。

“徐伯。”岳靳成打招呼。

徐围对见面的地方挑剔不满意,“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咖啡,昏昏暗暗得还看不清人。”

岳靳成笑着落座,“这儿除了你,还能有比我显眼的?”

“你啊你啊。”徐围被逗乐,“怎么回事,一点都没遗传到你母亲谦逊温婉的优点。长歪了,她该怪责我没好好引导你。”

说到最后,他语气微微伤感。

岳靳成要了一杯美式,给他叫了一杯去糖橙c。

“您已经帮过我很多了。”

“你母亲就你一个儿子,你是她最放心不下的牵挂。她在世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有个安稳的人生,娶妻生子,事业平顺。可你这臭小子,一个都没做到!”

徐围是真生气与惋惜。

年轻时候,他与岳靳成的母亲尹云涵是发小同乡,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最好玩伴。几十年岁月更迭,当中情爱周转,自然是有无数故事发生的。为何最后没能走在一起,不得而知。但若能彼此安好,达岸各自归,那也算是了无遗憾。

徐家本就是航海贸易的大户,之后顺风顺水,青云直上。

可尹云涵的境遇与结局,任谁听了都揪心。

在生命残喘的最后几日时光,徐围过来看她。

隔着几米距离,双目相望,仿佛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尹家本就人丁单薄,几乎没有可以再托付的亲人,尹云涵这是把岳靳成,托孤给了他。拜托以后多帮衬,岳靳成在岳家的日子不好过,倘若哪天真的过不下去了,也恳请老友给他一处避身所,一口充饥的救命饭。

所以徐围对岳靳成格外照顾,并且落到了实处。

徐家手里有几条航线运营权,横跨马六甲海峡,所以徐围与当地各方势力交集颇深。岳靳成被岳璞佪打发到国外那几年,他一直与徐围有联系,并且借助他的牵线搭桥,也建立了自己的暗线关系。

岳靳成能回岳家,能一举夺权,不能说多光明磊落,完全走得康庄大道。所以他对徐围的感恩与敬爱,比对岳璞佪,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我听说,你们柏丰最近不太平,怎的,你那二弟还不死心?”徐围笑着打趣,“传进我这儿的话实在精彩,甚至还有什么‘倒靳行动’。”

岳靳成神色淡淡,“也不是一两回了,平时小打小闹,我暂且能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一次,他逾矩越界,丢分寸了。”

徐围给他一份文件,“你要的,查清楚了。这几家机构公司的背景,都隶属于同一家,注册地在加拿大,世界各地都有服务器,非法经营贸易,商检,土地,担保,什么都做。我不懂期货,但查到了资金源,都是从yrna这家的分级账户出去的。”

在名单最后,客户信息里,岳靳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对了,这件事,你有没有委托别人去查?”徐围问。

“嗯?”岳靳成抬起头。

“我的人在查,发现还有一个人也在调查。”徐围说,“用的英文名,叫entyu。”

安静两秒。

岳靳成平声说:“俞彦卿。”

徐围了然,“哦?看来是老相识。是你的朋友?”

“合作方。”岳靳成神色细微变化。

徐围心明眼烁,肯定道,“那一定不全是。”

岳靳成抿了下唇,“是佳希的朋友。”

“追她的人?”徐围一针见血,扎心得很,“瞧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真是稀奇,很难有人让你的表情这样。”

岳靳成沉默不语。

徐围哈哈大笑。

和付佳希有关时,他的心思才最容易猜。

“业恒呢?有没有好消息传来?与他那位黎小姐是否好事将近?”岳靳成也是会戳心窝子的,“结婚红包我都备了好几年,也不给个机会,徐伯,您不用替我省钱。”

徐围笑着摇头,“互相伤害是吗,你们俩都是混球小子,快别提了,真是头疼上火。莫说你,我都等着当爷爷多少年了。换我年轻时的脾气,我一定把树芯绑了,就当我家的儿媳妇。”

这自然是玩笑话。徐围的独子叫徐业恒,家族的生意已全交由他经营。除去徐家深耕的航海运营,依托于此,他将外贸拓展也做得风生水起。每年,岳靳成都会抽空拜访徐围,只要徐业恒没有出国办公,也都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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