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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

徐氏饭后把苏婼叫到小花园里绣花,顺带让奶娘把礼哥儿抱来树荫下活动活动。苏礼还不到一岁,但胖乎乎的,手脚动作已很敏捷。徐氏给他戴上了苏婼送的那把小金锁,他当是玩具,塞到嘴里啃。

徐氏看奶娘把锁取下来,朝他哄了几句,一面朝苏婼说:“他牙痒,约莫是又要冒牙了。奶娘说他如今一刻也不消停,将来只怕是个让人操心的。”

“再让人操心还能比得过祈哥儿?放心吧,没人能在父亲手下淘得了气。”苏婼把针放下,从盘子里捏了块枣泥糕递给朝她伸长了双手的苏礼。

“那倒也是。”徐氏认真起来,“谁的心眼能多得过你爹呀?”

苏婼噗哧一笑,瞬间乐了。

“不过他也算碰上硬茬了,近日不是奉旨跟镇国公审案么,我看他天天回来皱着个脸,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被镇国公给气的,还发了好一阵牢骚呢!说实话,平常吧他脸上虽然也没个笑儿,但这回是活脱脱的无可奈何!”

苏婼闻言:“镇国公莫非很凶?”

“也不是凶。对你父亲这样的人,凶也没用。他来过咱们家几回,不过你见不着。国公爷这人还挺和气的,长得很又高又壮,却满脸笑呵呵。国公夫人也是好说话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很爽利。他们家人都和善。噢,除了那小阎王!”

苏婼微默,瞅她一眼说:“小阎王只要顺毛捋,也是没脾气的。”

徐氏抬头:“你捋过?”

苏婼莞尔一笑,还没回答,扶桑就从外头进来了,朝徐氏行了礼,然后冲苏婼道:“姑娘,韩世子遣人来传话,请您这就上常家去一趟呢。”

苏婼跟韩陌一道去抓方枚那晚的事是瞒不住的,外头虽然还没人知道,家里几个人却是早知道了。听到这儿徐氏目光立刻又落到了苏婼身,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婼拿着绣布站起来:“八成是有要紧事,太太恕我先行告退。”

说完她屈了屈膝,飞快就走了。

徐氏这边还生出一肚子话要问呢,看她这么心急火燎的,不由也把针线放下了,咕哝道:“这丫头!……”

……

苏婼乘马车赶到常家,门口就有护卫引她进去见韩陌。

韩陌正在常蔚书房,当夜官兵进驻后此处已被搜寻过一遍,肯定是有挪动的,宁氏到来后,指了几处平日藏物之处,容嫂和护卫一起上去翻查,一无所获。容嫂又开始向宁氏施压,宁氏招架不住,但显然她也确实不知道更多,急得上前自己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苏婼到了之后,韩陌便把来龙去脉与她说了,而后就指着屋里的容嫂告诉她:“这就是我们昨日要找的人。”

眼下的搜寻苏婼反而不那么关心,她关心的是容嫂的来历。她走到门槛下,仔细地打量正在看着宁氏翻箱的这个年轻妇人,她布衣钗裙,既不是富贵女眷的打扮,也不是常家女仆的装扮,朴素得就像个平民百姓,但她腰身纤细,挺得笔直,面庞未施脂粉,却无比清丽。这样的人,跟伏低做小的仆人可搭不上边。

也许是感觉到了这束目光,原本侧对这边的容嫂朝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视,苏婼竟然有瞬间的心虚,仿佛被抓到了什么。她定定心神,走了进去:“有什么收获吗?”

见容嫂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韩陌也走上去:“这是大理寺苏少卿的千金。常蔚的落网,苏小姐功劳甚大。”

容嫂垂眸,深深地行了个万福:“贱妾拜见苏小姐。”

苏婼觉得这礼有点大,双手扶了她一把,再看她时,只见她眼底下竟然还有着波动……

“我想起来了!”

就在苏婼怔忪之间,一旁的宁氏忽然颤声说出了这句话。“他,他好像有个虎符!”

“虎符?!”

苏婼与韩陌都震惊出声。

容嫂脸色瞬变:“你在哪里看到的?是什么样的虎符?!”

“我只见过一眼,是个玉雕的,具体模样我不清楚……但那的确是个虎形,我问他是不是虎符,他脸色很不对劲,让我不要瞎嚷嚷,然后就飞快收起来了!我以为他会还回去的,现在,现在……”

宁氏浑身都是颤抖的。

虎符是朝廷之中至关重要的一道兵令,一半留在宫中,一半在各个营司,用完之后就得立刻归位。即使常蔚是兵部侍郎,有足够高的权力,他又怎么够胆私藏虎符呢?

宁氏纵然是个内宅妇人,也知道它有多么重要,原先以为常蔚不敢私藏,就算拿着也一定会还回去,可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真的还回去了吗?

“原来如此!”

苏婼怔然失声。“原来姓常的是由此为倚仗!他拥有虎符,可以调动军队,一旦到了狗急跳墙的那一步,他就可以假传圣旨调动兵马救急!”

“没错,他甚至还可以煽动掌管这些兵马的将领为他所用,这就是他谋反的真正依据和恃仗!”韩陌紧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起来,“只是这虎符的去处呢?”

“一定被他们带走了!”容嫂言语急切,“常贼不是已经让常贺逃走了吗?他一定让常贺给带走了!”

在此之前她也不过是直呼常蔚的名字,此刻却已咬牙切齿地唤起他常贼来!

容我卖个关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婼望着韩陌,“常蔚既然拚命让常贺逃走,那一定会留给他一些恃仗,不然难道他只图常贺活着命出去吗?这个虎符,只怕是真的!”

韩陌点头,却又道:“但是朝廷的虎符,怎么会落在他的手上?此事如此重大——不行,我得进宫去禀明皇上!”

说完他就快速下了庑廊。护卫也随之走了一半。

苏婼目睹着他们离去,再回头来看著书房,目光落在容嫂身上:“我有些话想问你,能否随我来?”

容嫂点头:“悉听尊命。”

书房这里自有韩陌留下的护卫看着,苏婼引着容嫂走出常家,来到她自己的马车里。

“你请坐。”苏婼指着车箱里的坐榻。

容嫂坐下来,腰背下意识是直的,后来意识到什么,又往下压了压。

苏婼拿出纸墨纸砚:“你给随便写几行字给我看看吗?”

容嫂双唇微张,随之却没有推托,提起笔来,沾了些墨,在纸上写了一首五言诗。这动作一气呵成,成竹在胸,无论是提笔的姿态还是气息都极之稳重。苏婼接了纸,看完后再自袖口掏出早前收到的匿名信比对,随后倏地抬起头来:“字迹果然一模一样!是你送信给我的!”

容嫂点头:“是我。”

要不是车顶不够高,苏婼都忍不住要站起来了,她激动地说:“您是谁?这信为何单单给我?”

“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跟常家有仇。”容嫂说着,目光愈见温和,“给苏姑娘你,是因为我相信苏姑娘是好人。”

“愿闻其详!”

容嫂略默,互握的双手紧了紧:“姑娘倒也不必打听过细,薛家一案牵连甚广,我们家也不过是被株连的其中一家。一年多前我找了个机会进到常家,就是为了搜集常蔚罪证,掰倒他。只是我没想到朝廷也盯上了他们,苏姑娘和韩世子在关键时刻赶到将常贼抓获,这是我们的运气!”

苏婼问:“敢问,贵府受株连的,是您的什么人?”

容嫂深吸气:“是我丈夫。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苏婼默声。

“没有关系,”她又接着往下说起来,“我若是怨天忧人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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