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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出十分恶心的声音。女人感到一阵阵作呕,等了一会儿老外就出来了,他用手捂着一边衣襟满脸嫌弃:“里头没人,但是,都是血,太多血了,很臭,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没人真的是大鱼,真的是大鱼把他吃了。”

女人心底的最后一线希望落空,脸色彻底变得惨白,老外拉了她一把,为难道:“还是下去吧,我不会被吃,但是你不行啊,你们中国人的规矩很多,还是不要违背的好。”

女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地给老外扯下了船,她身上还沾着血,在岸边的人见了她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一个小孩子扑过来抱住她的腿:“爸爸呢,爸爸回来了吗?”

女人看着小孩的脸,几个月来的委屈一下子涌出来,她想到家里的船没了男人就没人开了,还有这个儿子,家里没了顶梁柱,之后又要怎么养,女人越想越觉得天旋地转,很快竟是双膝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岸上的人群就此像是炸开了锅,刚刚的老人家摇了摇头:“是大鱼吃的,肯定是它干的,这是艘鬼船啊,都别上去了,赶紧回去拜拜观音吧,去去晦气。”

远远的有警车的声音传来,女人睁着眼睛,看到刚刚的老外走远了,而同时,又有一个中年人不顾人的阻拦要往船上冲,好像也是船员的家属。她转过头,看到船上血红的跃进号三个字,眼前终究是一阵阵发黑。

是大鱼,是大鱼把这艘船上的人都吃了。

引子二。 老萨满

2018年9月,内蒙古新巴尔虎右旗。

老萨满从蒙古包里出来,草原上早晚凉,正午时太阳晒着,还是有些热的。他这把年纪,身上穿着厚重的神衣,给那群游客跳了快半小时的舞老早就汗流浃背,此时他微微喘着气,进了右手边的第二个帐篷。隔着帘子,外头那群上海游客的声音还远远地传进来,正在夸门口迎宾的小姑娘卖相好,老萨满叹了口气,将帽子和鼓都放下,喝了口门口放着的奶酒,跟着又去看床上睡着的年轻人的情况。

和寻常的蒙人长相不同,老萨满屋里睡着的这个年轻人颧骨不高,脸上也没什么肉,身板瘦而单薄,眉清目秀地甚至像是个女孩儿,如今也不知道是染了什么病,虚得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不停,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像是在睡梦里也不安稳。

老萨满用手试了试年轻人的额头,摸了一手的虚汗,而年轻人就像是感知到他的触碰,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咬的齿关里吐出几句破碎的蒙语,还是一如往常,是在叫他的父母。

老萨满摇了摇头,要是早知道那个包裹会把人弄成这样,他再也不该让年轻人自己去拿快递,本以为是去了内陆的那几个不孝徒弟给他寄了土特产,却没想到包里的东西竟然这么凶险,害的他这个小徒弟旧疾发作得厉害,当日险些把舌头咬断,紧接着又连着发了两天高烧,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小徒弟不但没有醒来的迹象,似乎还在梦魇里越陷越深。

老萨满看了一眼一旁桌上沾满血迹的襁褓布,四周有兽骨和香木,还有一堆灰红色的动物毛发,老萨满起身捻了一撮毛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很快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他转身封上帐篷的门,找火盆生了火,随即将那些兽骨香木和毛发都扔进火堆里,一股奇异的香味涌了出来,老萨满拿起鼓,又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些火盆里飘出的白烟都吸了进去。

白烟在干燥的室内飘荡开去,年轻人似乎也受到这个气味的安抚,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些,浑身也停止了颤抖,蜷缩成一团的身体舒展开来,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老萨满连着吸入了三口白色的烟雾,渐渐他脸上的肌肉绷紧,牙齿咬在一起咯吱作响,这阵古怪的动静维持了一会儿,而后老萨满突然像是接到什么讯号,两眼翻白,浑身颤抖地拿起鼓摇晃不停,在床榻前跳起一段奇异的舞蹈,像是跳神,但又和刚刚给上海游客跳得截然不同。

说来也奇怪,老萨满年年近七十,但跳起这舞蹈来动作却是大开大合,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一点都看不出是个老人家。最夸张时,他的身体几乎像是折叠起来,虽然没有音乐,但每一下动作都没有丝毫犹豫彷徨,就这样跳了将近二十分钟,老萨满已是满头大汗,他端起奶酒喝了一口,猛地喷了年轻人半身,做完这件事后,老人便如同浑身脱力一般,竟是差点倒在了地上。

“臭小子,还不醒?”

老萨满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床榻上的年轻人,半晌艰难地支起身,坐到塌前用手拍拍年轻人的脸,他用的力气不大,很快年轻人便又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眼皮弹动,像是要醒了。

老萨满这才松了口气,他又从口袋里抓出一把之前那种灰红色的动物毛发,放在年轻人的鼻子底下揉搓了一下,很快小徒弟就像是鼻子痒,猛地打了个喷嚏,紧跟着就睁开了眼睛。

在一瞬间,年轻人的眼睛几乎像是动物一样,瞪得又大又圆,一下子转过头来盯着老萨满看,嘴里还发出一连串的咕哝声,不像是在说话,而像是动物在警惕地打呼。老萨满摇了摇头,又拍了一下他的脸,用蒙语道:“该醒了。”

年轻人又“呼”了一会儿,渐渐的,他的眼皮子放下来,神情也恢复了正常,像是还有点迷糊,他眨了眨眼,用蒙语问道:“我怎么了师父?”

“醒了就去洗澡,把身上那些脏东西洗掉。”

老萨满站起身,似乎是累到了极点,连脚步都有点虚浮,费力地将鼓放在一边,又拿着壶喝了一大口酒:“缠着你的邪魔找上门了,我也就对付这一次,之后的还得你自己去想办法。”

年轻人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而他身上还在不停地有汗冒出来,闻起来有股奶酒的甜腥气,他的声线很好,说的蒙语也十分婉转好听:“是那个包裹吗,师父?”

“对。”老萨满叹了口气,“你短时间再接触那上头的血应该没事了,但是不要一直盯着看,你这次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年轻人从床上下来,觉得有点虚,他往嘴里塞了几片奶酪,这才彻底缓过来,视线又落在那块襁褓布上。那上头布满大片大片的血迹,却不是同一时期沾染上去的,旧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而新的是三天前被年轻人自己弄洒的,就在他打开包裹的一瞬间,触发了里头的某种机关,一瞬间整包的血都被洒在了上头,年轻人几乎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如今他想起几天前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多盯着那块布看:“那个快递的外包装呢?”

老萨满脸色很差,似乎连话都懒得说,只用下巴指了指一边,在角落里落着一只顺丰快递的盒子,年轻人捡起来看了一眼,发现快递是从浙江舟山一个叫沈家门的地方寄出来的。

寄信人的名字写的是大鱼考古队,年轻人拿着包装袋坐上桌,问老萨满是什么意思,老萨满叹了口气,连喝了几口酒才说道:“大鱼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你要记住了,碰上大鱼之前,你最好能找到我和你说的那个人。”

年轻人下了床之后就一点看不出生病的影子,草草地裹了块皮子在身上,盘腿坐上椅子,问道:“师父你和我说好几次了,但是什么叫做双身啊?”

“我都白教你了。”老萨满瞥他一眼,用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要打开这儿去感受,戴了这么多法器,不打开这儿也是没办法感受神灵的。”

年轻人自知理亏地低下头,这两年新巴尔虎右旗这边的游客越来越多,他陆续在身上戴了很多丁丁坠坠的东西,但大多数都是从义乌来的,有没有用不知道,挂在耳朵上一点不重才是真的。他看老萨满脸色难看,乖乖又给他烫了点奶酒:“师父,你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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