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要是希思知道泽维尔此时的想法，肯定会发出鄙夷的冷笑。
但他现在仅仅是坐在地上。他在努力压制给泽维尔来上几爪的怒火。真是太屈辱了。
“真是只奇怪的黑猫。”泽维尔嘀咕着，留下希思走出了房间。
当然，他出去时顺手关紧了房门。
看着泽维尔离开，希思转身跳上窗台，正准备打开窗户，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猫叫。
回过头，白猫正坐在地毯上瞧着他的动作。
可恶！心里破口大骂，希思只能先默默放下爪。
过了一会儿，泽维尔回来，手里端着两个小碗。
一条小鱼干和一碗清水。他将碗放在地毯上，然后就将黑猫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希思坐在地毯上，抬头看了看泽维尔，又看了看他身旁的白猫。
一人一猫眼里都闪过一丝期待。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闻了闻碗里的鱼干，感觉味道还不错，就快速地将鱼干吞进了肚子。
吃完后再喝几口水，他的动作异常迅速，仿佛想是要完成什么使命。
看见他把食物吃光，泽维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伸手把黑猫高高举起，泽维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详着他。
“你做得很好，煤炭。”
他听见泽维尔如此说。
心情麻木，希思沉默地挪开视线。
随他怎么叫吧。
就这样，在幻境中，他暂时成了年幼的泽维尔的宠物，在他的房间里住了下来。
此时的泽维尔十二岁，距离他和凯瑟琳公主被关进安提诺斯堡已经过去八年。
也就是说，在这一年，凯瑟琳公主去世，而泽维尔也因此被国王宽恕，得以重获自由。
既然他来到了幻境，那么这个时间点肯定有什么含义。凯瑟琳公主很可能会在不久后死去，想到这，希思的心绪就被搅乱，涌出一股复杂而矛盾的情感。
黑猫从床上跳下来，跳到地毯上。
白猫立刻跑到他身边。
猫与猫之间能对话吗？希思觉得答案是能。
可他和白猫都不算真正的猫，相处了这么久，白猫除了盯着他和跟着他，从来没做出过其他举动。
反正这也是泽维尔，白猫也是泽维尔的一部分灵魂。在城堡生活的这段时间，泽维尔经常变成白猫来捉弄他，直到最后，希思已经木然，懒得再给出任何反应。
走出房间，走下楼梯，希思来到城堡门口。
外面有士兵把守，每隔一段时间，苏珊会出去采购食物。城堡中只有她能够离开。
而泽维尔四岁来到这里，已经有八年没有踏足过外面的世界了。
在城堡门口转了几圈，他又开始绕着围墙闲逛，白猫静静跟在他身后，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似乎是害怕他逃跑，自从他来到这里，泽维尔就一直让白猫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在城堡内闲逛是他变成猫之后每天必做的事情。
这不是为了圈出领地，而是为了找到地牢的入口。
这么多天，他已经将城堡转了无数遍，可地牢和墓室的信息却半点没搜索到。
心里长叹一口气，他感觉肯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
在草地上停下脚步，白猫站在他身后，也随之停止前进。
抬起头，澄净湛蓝的天空下，一座高高耸立的塔楼就在前方。
塔楼上住着凯瑟琳公主。她将自己封闭在房间中，希思从未看见她下来过一步。
但有一次，他和泽维尔醒得很早，泽维尔便抱着他在城堡中散步。
在日出的时候，凯瑟琳公主出现在塔楼的阳台上。
那时，第一缕稀薄的金色阳光渐渐出现在漆黑的夜空，黎明逐渐展开，拂晓散着金色的光，将天空染成花束般的颜色。
希思和泽维尔不约而同地抬头看日出。
他们看见凯瑟琳公主伫立在高处，久久凝望着远处太阳升起的天空。
这是希思第一次看见凯瑟琳公主。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她的双颊和眼睛都已失去光彩，孑然独立，形容枯槁。
但晨光照射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仿佛吸入了一缕活气，乍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神圣和美丽。
凯瑟琳公主每天都会准时看日出。
日出时的她显得格外平静。而在一天的其他时刻，她经常会变得狂躁，在房间里哭泣和咆哮。有时她也会唱歌，但这种时候很少见，希思只听见过一次。
那次他和泽维尔呆在房间里看书，听见塔楼上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
是凯瑟琳公主在唱民谣。苏珊这样告诉他们。
她在思念故乡。
城堡位于山巅，俯瞰这个国家的首都城市。
夜幕降临，山脚万家灯火，凯瑟琳公主常常在塔楼上被噩梦惊醒，发出哀怨愤恨的尖叫和哭声。有时这种声音会持续一整晚，等到山脚的光亮熄灭，等到太阳再次升起，她才会在亮起的白昼中昏昏睡去，就像沉睡于一个清凉的梦。
她的家乡在东方，在太阳升起的地方。苏珊曾看着凯瑟琳公主解释说。但那是她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从塔楼收回视线，希思继续围绕城堡转悠。
妮蒂亚曾说凯瑟琳公主是城堡的主人，那她知道地牢的入口吗？看见凯瑟琳公主的精神状态，他禁不住感到担忧怜惜，开始怀疑妮蒂亚的话是否确切真实。
在城堡转了一圈后，他回到泽维尔的房间。
泽维尔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每次苏珊出门采购，也会帮泽维尔买回他需要的东西。
书架上已经摆满了书，都是苏珊陆陆续续从外界带回来的。
希思跳上书桌，趴在桌面盯着泽维尔。
既然从凯瑟琳公主身上找不到线索，他就要从这位年幼的公爵大人身上寻找突破。
“你散步回来了，小黑。”
泽维尔从书中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希思没有反抗，任由他随意摆弄。
泽维尔总是给他取各种各样的名字，对此他也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看法。
摸了会儿自己的宠物黑猫，泽维尔继续看书。
书桌靠窗，微光穿透玻璃照射进来。阴影恰好落在他半边脸上，看起来就像一幅画。
凝神注视泽维尔，希思胸口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散步？”泽维尔翻了页书，“你也想离开这里吗？”
希思抬起头，眸光闪烁。
“还是说，你在巡视你的领地。”泽维尔将目光从文字转向他。
甩了甩尾巴，希思未给出任何反应。
泽维尔也不指望得到回答，这种对话在一人一猫之间每天都会上演。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就到了傍晚，泽维尔合上书，伸了个懒腰，抱起昏昏欲睡的希思就走下楼。
希思从他怀里惊醒，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这才反应过来是苏珊要回来了。
天黑之前，苏珊终于返回城堡。
她买了许多食物，还给泽维尔带了几本新书和一些纸笔。
“还有这个。”苏珊突然说，从包裹里抽出一块红色软垫。
“这是给两只小可爱的礼物，它们可以一起卧在垫子上打盹睡觉。我想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