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若说苏天寿只是见衍王如今占据上风就诚心诚意地站在他一边,跟着他一起对抗太子,苏景玉是不信的,假意利用衍王,伺机搬倒他救出太子倒是符合父亲的行事风格。
如果将来衍王在争夺帝位中失败,势必牵累到林侍郎府,因此他说什么都不可能与逢月和离,让她陷入到险境当中。
好在眼下逢月分明已经喜欢上他,越来越依赖他,不会再想着与他和离了,苏景玉半躺在床上看着枕边人,眼里的温柔似能融化万物。
逢月不敢再与他对视,低头摆弄他垂在她肩头的墨发,又柔又滑,像是黑缎一般。
刚回府时还是晨光乍现,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穿过紧闭的窗子,撒下满床旖旎的柔光。
有苏景玉陪着,逢月身心俱暖,越发不愿起床,直到听见他在耳畔道:“一会儿先少用些早膳,之后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如何?”
近几个月来,苏景玉虽说一有空就留在府里陪伴逢月,却从未带她去街上逛过,兴奋的她弯了眉眼,一双赤脚在被子里乱蹬,不轻不重地踢在苏景玉的膝上,“好啊好啊!”
意料之外的夸张模样惊的苏景玉愣了一瞬,之后哭笑不得地摇头。
原来姑娘家竟然这么容易满足,是他先前想的太过复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逛街是女生的天性,不懂了吧!:-d
富隆西街同往常一样,人流如潮,热闹非凡。
大街两边气派的酒肆茶楼林立,挑着扁担在路旁叫卖的小贩忙的不亦乐乎。
逢月素来喜欢吃五芳斋的点心,拉着苏景玉直奔店里,知道他讨厌桂花的味道,眼巴巴地盯着黄橙橙的桂花糕看了半晌,手指向旁一偏,退而求其次,指了指白嫩嫩的糖蒸酥酪。
苏景玉的确不喜欢甜香味,但还不至于完全忍不了桂花糕的味道,见逢月一副馋虫上涌的可怜模样,正想叫店家包一份桂花糕给她,又担心陈年桂花吃多了不妥。
再过两日就要入秋了,倒不如等新鲜的桂花糕面市之后再买给她吃。
看着逢月一脸满足地自店家手里接过糖蒸酥酪,微启的嘴唇又合上,从荷包里取了一小块碎银付了账,陪着她边逛边吃。
入秋前最后一波炎热已过,天气不冷不热,正是一年里最舒服的时节,富隆西街附近的巷子里,各色小吃、杂货铺子应有尽有。
男女老少成群地在路上闲逛,到处充斥着浓重的烟火气息。
逢月被苏景玉揽着肩膀护在靠路旁一侧,手里捧着酥酪盒子,拈着根一指宽的竹签舀着吃。
浸了蜜糖的酥酪奶香浓郁,入口即化,转眼功夫大半盒便下了肚,仰着头,意犹未尽地用竹签向口中拨弄,巴掌大的小脸被盒子挡去大半。
不远处的铺子门口挂着条假黑蛇,比手指略粗些,周身油黑发亮,被风吹得缓缓转圈,像是在蠕动一般,很是逼真。
苏景玉回想着几个月前逢月买假黑蛇吓他,反倒被他用真黑蛇吓哭的一幕笑弯了眉眼,揽着她肩头的手指弹动了两下。
逢月放下盒子扬头看他,小巧的鼻头上沾了一块指甲大小的酥酪,细腻白皙如同她少女的肌肤一般,上面浸的糖汁在阳光下荧荧发亮。
苏景玉盯着她的鼻头瞧,不厚道地笑出声来,逢月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鼻头上看去,两只乌黑的眼瞳对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滑稽,笑的苏景玉胸廓起伏,双肩颤抖。
他本就身形高挑,样貌出众,再加上一身大红色的锦袍典雅华贵,质感十足,走在街上格外引人注目,连带着他身边这位娇俏玲珑的姑娘也引来路人纷纷瞩目。
逢月低头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忙不迭将空盒子和竹签塞给苏景玉拿着,从袖袋中翻出帕子在鼻头上抹了抹,抬头问:“还有吗?”
“还有。”
“这回呢?”
“还是有。”
苏景玉向前迈了半步,宽阔的肩膀把逢月挡在身前,笑的声音发颤。
“苏景玉,你不帮忙就算了,还一直笑我,有什么好笑的!”逢月气急败坏地仰头小声嚷嚷。
苏景玉强忍着笑,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轻柔地将她鼻头上的糖渍擦拭干净,手指玩闹着在上面捏了两下。
逢月一把推开他胡作非为的大手,“你捏我鼻子做什么?”
“手感好。”
苏景玉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看着她宠溺一笑,手臂揽着她的肩背,头颈向下微倾,用鼻尖碰了碰她的。
大庭广众之下与他这样亲昵,逢月慌乱中忙偏过头闪躲,粉嫩的面颊羞的通红,不敢抬头看他。
太阳还未升至正空,距离用晌午饭的时辰尚早,两人早起都没吃什么东西,苏景玉向对面街上迎风招展的“鱼”字布幌望了眼,回头道:“你不是想吃鱼吗?去吃全鱼宴如何?”
逢月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吃过全鱼宴,登时忘了羞赧,抬头应道:“好啊!”
说话间,小手已经被苏景玉攥在温热的掌心里,拉着她向路对面的酒楼走去。
二楼的雅间里,祁沐恩倚窗独酌,居高临下地将两人的亲密举动看的一清二楚,悬在半空的酒杯许久未动,一身白衣清寒如雪,透着股说不出的苦涩与凄凉。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依从义父祁公公的吩咐,与姜姃正式定亲。
他终究摆脱不了那个女人,心中郁郁,本想出来透透气,却被眼前这一幕拽入到更深的绝望当中,苦涩地收回视线。
先前姜姃将苏景玉抱着逢月在衍王府阁楼里亲吻的事传的香艳无比,还阴阳怪气地告诫他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免得惹祸上身。
可他始终忘不了与逢月在小榭里重逢的一幕,坚信她是喜欢他的,她与苏景玉之间不过是四喜口中逢场作戏的假夫妻罢了,直到他亲眼所见楼下的一幕。
心绪愈发烦乱,嫉妒与不甘同时涌来,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灌下。
腹内仿佛闷着一团烈火在燃烧,脑海中混沌一片。
不一会儿,隔壁竟然传来令他朝思暮想的清脆嗓音,手中的酒杯一抖,酒水顺着杯沿滴落在桌上,他无心再饮,放下酒杯,静静听着隔壁的响动。
这家酒楼并不算大,做全鱼宴却是一绝,还没到用饭的时辰,一楼大堂便已经快要坐满了。
逢月先前每次来都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好,难得今日楼上的雅间还未坐满,兴冲冲跟着小二上了楼。
说是雅间,不过是在临窗的位子用木屏风随意间隔出几间小屋子,还专门留出了二尺宽的门供上菜时用。
不隔音不说,走过路过时里面一览无余,同宴宾楼雅间的气派豪华天差地远。
逢月从不讲究排场,只管好不好吃。
苏景玉对鱼说不上感兴趣,只是听说过这家店口味甚好,难得陪着逢月出来逛逛,不在乎旁的,只要她满意就好。
看着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便都由着她做主。
逢月于是把平素最爱的清蒸鲈鱼、酱焖鱼骨、姜汁鱼头汤点了个遍。
小二难得一见像苏景玉这样贵气俊美的客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热情地推荐自家酿的美酒,逢月被他上次醉酒折腾的心有余悸,只帮他点了一壶权当润喉。
从窗子向外望去,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楼下来了个扛着挑子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吸引了不少人争相抢购。
逢月伸长了脖子,兴致满满地向下张望,鲜红的山楂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在晌午的阳光下看起来亮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