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她哭的声嘶力竭,泪水几乎浸透了软枕,脑海里尽是与苏景玉相识以来甜蜜又温馨的过往,渐渐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累的昏睡过去。
金銮殿,皇帝李亢将监军赵奉君的两封密信公之于众,意指苏天寿勾结边将,图谋不轨。
他不愿在战时给大夏国第一猛将定下谋反的罪名,以免影响军心士气。
可他为了防备苏天寿,不得不命东西两军严密封锁京南大营,又出动御林军拘捕了苏景玉,动静闹的这么大,势必要给朝臣一个交代。
苏天寿私下里把丹书铁券抵给皇帝换取兵权一事,朝中大元知道的并不多。
加上李亢言语间特意留有几分余地,重臣不好罔论该如何处置定远侯,纷纷奏请先惩治了弥威,再继续派兵增援,守住澜州要紧。
陈勉趁机按照苏景玉的托付,搬出定远侯及世子不得随意拘押的祖制,况且赵奉君的两封密信孰真孰假还未有定数,需得派人去边疆求证,以免中了敌人的反间之计,自断臂膀。
苏天寿罪责未定,这期间苏景玉不该被拘押在大理寺监牢,理当换个地方看管,以示对定远侯府的礼待。
陈勉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父亲陈鸿举率先站出来附议,他为人正直,不偏不倚,在朝中威望甚高,不少官员跟着站出来附和。
有察言观色,看出李亢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承办苏天寿的,也有妄图借此向定远侯府和鲁国公府示好的,各有目的,动作却出奇地一致。
李亢疑虑更甚,朝堂上也只得答应下来,之后再想个妥善的地方关押苏景玉。
消息一经传出,崔荣锦当即派出几个信得过的高手蹲守在大理寺各个门口,打算趁机救出苏景玉。
昆叔在附近探了一天一夜,地形都已经烂熟于心,真到准备营救时却无从下手。
苏景玉是李亢挟制苏天寿最重要的筹码,转移关押的过程极为谨慎,为了混淆视线,当日从大理寺各个门口进出的车辆不计其数。
苏景玉猜到有人会趁机来救他,怕连累了陈勉,一路上不肯留下任何线索。
昆叔和崔荣锦的手下生怕打草惊蛇,日后再想要营救难上加难,都不敢轻易动手。
入夜后仍有不少车辆从大理寺门口进出,崔荣锦花了重金去打探时,人早已经被转移到别处去了。
夜里寒风凛凛,吹在身上透心的凉。
苏景玉双眼被黑布带蒙着,一群守卫围在四周,行走间甲胄声簌簌地响。
走了一段路程,他被人扶着走下一连串台阶,进了一间阴凉的屋子,微弱的光亮透过黑布带映入眼中。
众人退出门外,房门咣当一声,周围再度陷入沉寂。
苏景玉拽去黑布带,莹亮的烛光刺的他微眯着眼睛,张望了一圈,四面皆是白墙,唯有对面靠着屋顶下方有个宽约二尺的小窗子,外面一片漆黑。
屋里空荡荡的,又湿又冷,没有生炭火,除了一柄生了锈的落地烛台外,就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摆在角落里,好在被褥都不缺。
苏景玉走到床边铺平被褥,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里比起大理寺的牢房差了太多,但相比他十年来在南疆睡过的戈壁石滩,这点困难对他来说着实不算什么。
如今顺利离开大理寺监牢,再逃走就牵累不到陈勉,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细细思量着脱身之法。
马车停下的地方有流水声,像是一座花园。
沿路迈过两次石阶,身边的守卫在前后排成一列,应该是月洞门。
进门后总共下了十三级台阶,左转二十五步,这里不像是官府的监牢,想必是一座私宅的地下暗牢。
押送他的人身上穿的不是军中的铁甲,听声音像是皮革制成。
皇帝的黑鳞卫?
呵,他都已经重要到让皇帝派亲兵看守的程度了,看来父亲此次动作不小。
以往思及苏天寿有谋逆之心,他都难免心生怨怼,可此时他竟有一丝希望父亲能成功扶太子上位,还大夏国一片清明。
只是心里惦念着逢月,怕她看了他的休书后会难受,更怕他万一死在这里,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像他一样照顾她,保护她。
除非她梦里那个带玉的男人出现……
不行!
苏景玉火气卷着醋意攻心,微凉的身体顷刻间热起来。
他只是怕拖累逢月才出此下策,一旦他成功脱逃,就算那个带玉的男人真的出现,他也要将逢月重新抢回来。
她是他的女人,谁都别想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外面的脚步声拢着沉闷的回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瞳仁倏然一缩,冷眼瞟向门口,裹着潮湿的被子坐起。
揭秘
门上的锁链哗啦啦响,房门缓缓向内推开,一片苍白的衣角映入眼底。
苏景玉厌恶地撇开脸,喉咙里闷着一声冷笑,他并不觉得意外,能调用黑鳞卫的私宅,也就只有祁公公一家了。
“苏世子。”来人的声音阴戾中透着几分压抑,远不及先前那样清冽儒雅。
苏景玉轻哂,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嘛!而后极慢地转眸看过去,见祁沐恩面容憔悴,身型越发消瘦,颇有兴味地借着烛光细细端详,竟然有纵欲过度之态。
他险些笑出声来,心道难不成是饥不择食,对姜姃那种女人都下的去嘴?不至于,八成是外面有别人了。
视线不自觉落在祁沐恩空荡荡的袍子下摆处,庆幸他没有继续玷污那块鱼形玉佩,唇角微勾,漫不经心道:
“祁公子,别来无恙。”
堂堂定远侯世子被关在阴冷的地下暗牢里,身上裹着发馊的被子,开口时白雾飘散,竟然还能从容笑对,看不出半分狼狈落魄。
祁沐恩眼里隐有一丝失望漾开,脚步沉重地向前几步,苍白的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勉强显出几分暖色。
“苏世子,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吗?阶下之囚,连性命都被我攥在手里。”
他监察太医院有功,又是祁公公的义子,祁公公入宫服侍李亢脱不开身,调派宅子里的黑鳞卫、看管苏景玉的重任便交托在他的身上。
苏景玉低头哼笑,“你守着个悍妇还敢出去偷腥,怕是要自顾不暇了,还有闲情关心我的事!”余光里,那雪白的袍袖微动,半露半掩的手指缓缓攥紧。
仿佛血肉模糊的伤处又遭受重重一击,祁沐恩失了神采的双眼透着绝望的恨意,声音冷的如同凝着冰凌:
“苏景玉,你怕是出不了这间暗牢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今后慢慢再算。”
“好啊,我苏某人乐意奉陪。”
千秋苑里,祁沐恩欺侮逢月的一幕犹在眼前,苏景玉冷眼瞟向他,似笑非笑地讥讽道:“姓祁的,你是有家室的人,少出去瞎折腾,到时候搞垮了身子,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祁沐恩没有再言语,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牢门再度锁起,涌入的冷风吹得烛火曳动。
苏景玉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直到蜡烛燃尽,再换上一根,这期间外面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他心里估算着时辰,约莫午夜将近,起身走到牢门处,试探着把房门向里拉开一条半寸宽的缝隙。
门上的锁链哗啦啦响,依然没有引来守卫,他拔下头顶金冠上的束发金簪,从门缝探出,轻而易举便将链锁撬开。
暗牢外面是一条狭长的地道,借着屋内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