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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逢月仔细看过腰带边角处,缝线并不复杂,以她的女红拆开后完全可以恢复原样,随即从床边的角柜里取出剪刀,小心翼翼的拆去腰带侧面的缝线,手指探进去,勾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白绸细带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清晰可见。

“拂风道长可真会捉弄人,用这样的方法教徒弟,万一景玉一直没有发现岂不是可惜……”

视线扫过白绸上的小字和殷红的私印,话音戛然止住,仿佛一声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开,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她逐字逐句反复看了两遍,惊愕的情绪渐渐转化为窃喜,将白绸团成一团死死攥在掌心里。

一个人影在窗前闪过,房门被敲的当当响,她戒备地把白绸塞进袖口,怕不小心弄丢了,又拽出来收进前襟贴身藏好。

“进来吧。”

逢月知道是顺子回来了,调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些。

即便他是苏景玉最信赖的人,事关苏景玉的性命,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白绸的事她不敢向任何人说起。

顺子又急又累,耷拉着脑袋站在临门处:“少夫人,我们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

“京中形势怎么样?” 逢月剧烈的心跳还没有平复,急声打断。

“还是老样子,侯爷跟皇帝僵持着。”

顺子看出逢月心神不宁,怕她又像昨日一样失声痛哭,赶忙上前几步安慰:“少夫人放心,陈公子说皇帝派人去南边求证去了,侯爷没被定罪之前,皇帝不会把世子怎么样的。”

逢月起身在床边踱步,思忖过后笃定回头:“我要去京南大营,我有急事要见父亲。”

顺子顶着两个黑圆圈懵懵地看着她:“少夫人,眼下京南大营被包围了,哪是想进就能进的,再说你出门万一被人抓了可咋办?”

他心里清楚,即便苏景玉担心连累到逢月,给了她一纸休书,也只是在朝廷判令定远侯府满门抄斩,核验身份的时候才能保她一命,若皇帝执意要赶尽杀绝,她根本就躲不过。

眼下苏景玉下落不明,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万一再弄丢了主人的心尖肉,他真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逢月不以为意,她一没有娘家庇佑,二没有子嗣,皇帝若当真想抓她,就不会让她这么顺利地逃出京城了,再说真的被抓了也好,索性就用这条白绸换回苏景玉的性命。

“没事的,从京西绕城过不去就先进京城,再从南门出京。你先去睡一会儿,我们晌午前动身,先去找昆叔,他一定能帮我见到父亲。”

顺子疑惑地挠头,想不通逢月这个时候急着去见苏天寿有什么目的,他兵力不足,又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害了主人就不错了!

但几日相处下来,顺子知道这位娇滴滴的少夫人遇事还算果断,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哦了声,回到隔壁耳房趴在桌上打了个盹。

醒来后还不到巳时,双手合十在胸前默念了几遍天地山川神佛祖宗保佑,翻出京城地图,一边啃白馍充饥一边拿起笔来继续左勾右画。

天阴沉的越发厉害,冬雨混着雪花纷纷落下,像是一根根牛毛细针扎在皮肤上,透骨的冷。

逢月知道顺子醒了,等不及到晌午,披着厚厚的斗篷坐上马车。

顺子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方法给杨艇留了口信,让他今夜与崔荣锦的人一起打探苏景玉的下落,不必等他。

皇帝没有下令通缉逢月,城门盘查那一关还算顺利,不到晌午便进了京。

顺子为避免节外生枝,尽量不走大路,架着马车在巷子里疾驰向南。

他身上裹的严严实实,臃肿的几乎变了形,即保暖又免得被人认出来。

斗笠遮着半张脸,鼻子往下被寒风吹的麻木,他咧着嘴一通乱扯,下半边脸渐渐恢复知觉。

陡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前方的巷口闪过,他滴溜溜的眼珠定住,双手下意识攥紧缰绳。

马车的速度突然慢下来,逢月打开车窗,撩起车帘一角向外望,漫天雨雪中,一个身形消瘦的凸眼男人正站在巷口不远处,眼神漠然,嘴角勾着一抹阴森的笑。

逢月没见过这人,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马车跟着拐进巷子,她凝眉思量间,祁沐恩从宅子里跨步出来,瘦的形销骨立,几乎要撑不起那一袭白衣。

身后一个侍婢模样的女子跟了出来,恭顺又柔媚地为他整理斗篷衣领。

“四喜?他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逢月诧异低喃。

马车从宅子门前驶过,逢月怕被认出来,倏地关紧车窗。

此时虽雨雪交加,视线不及平日清晰,但还不到看不清楚人的程度,四喜在林府服侍多年,逢月笃定自己不会看错。

回想最后一次去林府见姐姐的时候,的确没有看到四喜在旁伺候,原来她被祁沐恩养在这里,以姜姃的脾气,显然是不知情的。

旁边那个男人……

逢月眸光微动,想起苏景玉说过,姜老太太寿诞那日,顺子是被一个凸眼的给骗走的,他突然驾车拐进巷子来,一定是认出此人来了。

祁沐恩。

逢月原以为当日在千秋苑里是姜姃派人骗走了顺子,祁沐恩之后才对她起了歹心,没想到竟然是他先设下的圈套。

她知道那日祁沐恩并不愿伤害她,否则她根本就躲不过,或许他是想利用她摆脱与姜姃的婚事,也或许如苏景玉所说,他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马车里灌进了冷风,车帘被雨雪打出点点湿痕,逢月回想六年前他送迷路的自己回府的往事,身心都凉涔涔的。

有些人,终究是连朋友都做不了。

大夏国的都城并不算大,马车一路疾行,驶到京城南门时还不到黄昏,城墙上旌旗招展,守城的兵将顶着雨雪时刻戒备。

大战在即,从南门进出的百姓寥寥无几,城门盘查的比西门更严格,所有人都需下车核验身份,交代清楚进出城的目的和去处,稍有说不清的便带走问讯。

逢月下意识捂着贴胸藏着的白绸,做好了进宫面圣的准备,好在顺子长了张讨喜的娃娃脸,嘴巴又够甜,谎话编的天衣无缝,这一关算是顺利通过了。

出城后,逢月乔装改扮成小厮的模样,顺子按照昆叔交代的办法联络到常胜。

剑拔弩张之际,京南大营方圆五里之内守备极严,常胜不敢怠慢逢月这位少夫人,亲自迎她到营房外,再向苏天寿禀报。

苏天寿本就不待见逢月,加上昆叔一直探不到苏景玉的下落,他心烦气躁,怒道:“女人家跑到军营里成何体统,败坏我苏家门风不说,还恐破了祥瑞!”

常胜赶忙上前赔笑:“侯爷,少夫人说有重要的事要见您,眼下这形势,她还费劲巴力地赶来,说不定真有什么大事,倒不如先见见,她若只会因为世子被囚困的事哭哭啼啼,您再呵斥她也不迟。”

苏天寿面沉如铁,勉强允了她入营相见。

雨雪交加,寒风凛凛,铅灰色的浓云仿佛就压在头顶。

逢月生平第一次进军营,将士们枕戈待旦,各个脸上凝着肃杀之气,想想苏天寿那森冷慑人的气势,她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嫁进苏府这一年,苏景玉把她捧在手心里保护着,如今他身陷囹圄,到了她为他撑起一片天的时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请常胜也先回避,独自进了苏天寿的营房。

营房内没燃炭火,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凝神香烟雾缭绕,昭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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