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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妹千秋 第43节

 

祁令瞻摇头,眼中又现出一点?温和的笑?意,“我久病,倒让你成了半个大夫。”

“谁要给你当大夫。”

照微时时探手去碰狻猊炉的香雾,感知它的冷热,说道:“若非是因为你给我作字帖的缘故,我才不要管你……你也是能作怪,我说了将平日写过的随意给我两?页即可,谁要你额外费这力气了?”

“早知你已另觅良师,”祁令瞻幽幽道,“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照微闻言,神情讪讪了半晌,解释道:“是锦春回宫时在东华门碰见了薛序邻,她问过我,我觉得并无不可,就……我可没有要请他当老师的意思。”

自?小到大,家中塾师奈何不了她,她的笔墨诗书?、弓马功夫都是祁令瞻教?的,她就算不喊他哥哥,也得乖乖喊他一声?老师。

上回他质问是不是遗憾薛序邻没能生?做她哥哥时,已那样生?气,这回若是再误会?她要请薛序邻做老师,不知得怄成什么样子。

照微自?觉这忠心表的十分及时。

然而祁令瞻却缓缓说道:“你请他指点?你书?道也并无不可,他有一点?说的对,你的性情不适合练灵逸之体,更适合酣畅拓挞、骨明?锋利的字体。你从前随我学书?便罢了,如今我已教?不了你书?道,薛序邻反而是个不错的人选。”

听了这话,照微心中忽然有些难过。

这难过是无由而陌生?的情绪,似逸散在空气中的冷香,一时抓不真切,却令人有怅然若失之感。

她默然了半天,想说些什么,最终脱口而出的话却无理近乎蛮横。

她说:“我知道,你是寻到了更投契的学生?,她是温柔婉丽的大家闺秀,写出的字必也是与你一道的!”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祁令瞻盯着她?, 缓声?浅淡,然而字字落在她耳中,皆清晰可闻。

“你究竟是不想我娶她?, 还是不想见我待她?好?”

照微哑然不能?答。

半晌,她?顾左右而言,“谁管你要不要娶她, 我是说练字的事。”

祁令瞻说:“今日是书道,明?日又会是别的,不如索性将话说明?白, 以后别再为这种事生闲气。”

照微问:“难道我不许你待她?好,你就?不待她?好了么?”

祁令瞻“嗯”了一声?。

她?又问:“难道我不许你娶她?,你就?能?不娶她?吗?”

祁令瞻说:“再给我一段时?间, 容我想想办法。”

“你这话说的, 倒像是为了我。”

照微闻言冷哼:“婚姻之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便够了。你若既不想娶,也有办法不娶,这门婚事成不了;你若身不由己, 或心中愿意, 别人?也拦不住。我说许不许,有用吗?”

“当然有用,”祁令瞻轻笑,端详着她?, “太后娘娘懿旨,何敢不从?”

照微乜了他一眼, “想让本宫颁懿旨,替你做这个恶人??想得美。”

她?像条灵活的泥鳅, 一句话的把柄也不肯落下。

祁令瞻心中也有些恼,只是面上?不显,似笑非笑道:“你既没有不愿,那我可真娶了。”

“要娶便娶!娶了她?,再纳两房美妾,养几个歌姬,赶一赶文人?词臣的潮流,也不算白活了这一趟。”

“此话有理。”

祁令瞻双臂搭在玫瑰椅扶手上?,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两三年?后,待膝下儿女成群,家里?的地?方不够住,就?把你的院子也占了,让你的侄子侄女们住进去,你收藏的那些玩意儿似的刀剑弹弓、蟋蟀竹笼,正好给他们解闷儿。”

想想那副场景,照微气坏了:“你敢!”

祁令瞻笑,“我有什么敢不敢的,不都是奉太后娘娘懿旨么?”

照微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缚着腰封的手腕上?,问他:“你的手疼不疼了?”

祁令瞻说:“好多?了。”

“来人?!”

照微甩袖起身,指着祁令瞻,对应声?而来的锦春和锦秋说道:“把这人?给本宫丢出去!”

祁令瞻空着手被赶出了坤明?宫,照微说要拿他的字轴当柴火烧,不肯让他带走。

她?扬言要一个月不理睬他,不巧翌日听说容汀兰从钱塘寄了家书回来,又急急忙忙将他召进宫。

满心期待打开家书,读完后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照微叹息道:“说好要回来过中秋,无缘无故又要拖到年?底,难道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祁令瞻安慰她?说:“有父亲在钱塘帮衬,不必担心,大概是生意上?的事绊住了。”

照微一时?想不通,姑且只能?做此想,然而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许是母女连心,远在千里?之外的钱塘,容汀兰也正愁眉不展地?出神。

她?坐在半掩的菱窗前,窗外的树荫竹影落在面前摊开的账本上?。博山炉中香片已燃尽,盆中冰已尽化?成水,而她?毫无知觉,正撑着额头蹙眉沉思。

祁仲沂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怕贸然打搅会惊吓她?,只站在门口逡巡,闭目听声?数树上?的知了,数到第十八只的时?候,听见屋里?桌椅挪动的声?响。

“侯爷回来了,”容汀兰起身迎他,“今天又去哪里?逍遥了?”

祁仲沂笑道:“去东城见了位老朋友,不巧赶上?他家公子出痘,家中忙乱,我便回来了。”

容汀兰疑惑道:“哪有小孩子夏天出痘,会不会是有别的毛病,请大夫瞧过了吗?”

“也许吧,”祁仲沂移开了话题,“适才见你愁眉不展,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

说起这个,容汀兰不由得叹气:“可说呢,这个月的工钱要发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账上?没钱了吗?不是上?旬刚收了六万两定银?”

“银票有的是,银锭也不缺,缺的是钱串子。伙计们收工钱,谁也不爱要指节大的银块,人?家带回去也不方便花。”

容汀兰端茶给他,说道:“别说是铜钱,如今城里?的钱庄连一千吊铁钱也拿不出来,说是被博买务一气兑走了,侯爷,你说博买务突然兑这么多?钱币做什么?”

祁仲沂说:“可能?是调往川陕,与?藏人?买马。”

容汀兰不解,“买马这种大宗货物?,为何不用金银?”

祁仲沂解释道:“金银在哪儿都是钱,但我大周的铜钱铁钱,只能?在大周花。藏人?纵然卖马赚了钱去,早晚也要将钱花回来,与?咱们买茶叶丝帛。”

容汀兰沉吟片刻,摇头道:“藏人?又不傻,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们竟也同意?”

“各人?有各人?的考量,何必挂心他们,”祁仲沂牵起她?的手,含笑道:“钱币的事,我来帮你想办法,眼下急也没用,不妨与?我去酒楼吃酒。”

容汀兰嗔他一眼,“大白天上?酒楼吃酒,什么丧家败业的行径?”

话是这么说,被祁仲沂三催四请,只好转身要往内室去更衣。

脚步一动,眼角突然划过一抹绿,容汀兰站住,叫祁仲沂低头,从他发间摘下了一粒苍耳。

这浑身带刺的草种子一碰就?粘,容汀兰见此不由得失笑:“不是说去见故交了么?难道你那故交住在城外,这是哪里?来的苍耳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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