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若知晓,她会是什么感觉?
疑惑不解,厌恶排斥,还是说……她其实愿意允他待在她身边。
容清棠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些什么。
待走到群青面前,她便听见他说:“姑娘,谢闻锦命人送了几枝早开的海棠花过来。”
群青本不想理会,也把人拦在了寺外。
可那送花来的小厮每见到一位僧人便说想求见寺内一位名叫“容清棠”的香客,群青不能在云山寺门口对那人动手,只好过来请姑娘决断。
容清棠柳眉轻蹙,已有了不耐烦的神色,“既然他非要死缠烂打,那就把东西收下,然后扔在寺外的山阶下。”
山阶下长着树木花草,海棠花枝扔那儿不仅不会碍了容清棠的眼,也不会扰了别人。
海棠本还有段时日才会开花,但谢闻锦命人在温暖的花房里培植了改良后的海棠树,入春后便会送早开的海棠花给容清棠。
年年如此,即使是成婚后冷待她的那一年里,他也没落下这个。
容清棠没想到他们和离后他还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前世的今日没有此事,所以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她的转变,他的态度和做法也随之有了这些不同?
难道他觉得在寺外苦等和送海棠花枝来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容清棠觉得有些可笑。
方才的愉悦心情也蒙上了一层阴翳。
回到屋内后容清棠仍蹙着眉,面色不虞。
“姑娘怎么了?没谈成吗?”柔蓝连忙迎上来。
容清棠摇了摇头,“陛下说可以把那块地方卖给我。”
“那怎么不开心?”柔蓝问。
姑娘脸上很少出现这种神色,都称得上厌烦了。
容清棠便把山寺外的事告诉了柔蓝。
柔蓝听完也有些气闷,忍不住道:“他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当年姑娘早就告诉过他,你名字里虽有‘棠’字,却并非特别喜欢海棠花。可我们离京几月后再回来,他便像是从没听过这话一样,又巴巴地连送了好多海棠花枝来。”
因着心里不满,柔蓝越说声音便越大。
“若说他对姑娘没有心意,可他总做这些看起来很深情的事。”
“但若说他到底有多情深义重,他又连姑娘的喜好都不清楚,成婚后还一直待你冷漠,让人感觉不出他的在意来。”
“姑娘,是人与人之间的情爱太复杂吗?我实在看不懂。”
容清棠见柔蓝比自己的反应还大,心绪倒平和些了,反问她:“那你觉得群青待你如何?”
柔蓝的脸颊霎时染上薄粉,因谢闻锦而起的怒气散了大半,小声道:“他待我……很好。”
群青从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哪怕只是会让柔蓝皱皱眉头的小事,他都会细细记在心里,妥帖地处理好。
“那便是了,”容清棠语气平和道,“我不觉得是世间情爱太复杂。”
“既然让人感觉不到爱和在意,那便是不爱或者不够爱。”
柔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期盼而笃定道:“我们姑娘这么好,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人,再也不受委屈。”
容清棠不置可否。
她很清楚,只要她不再对旁人抱有期待,便没人能再让她受委屈。
安王府内。
将海棠花枝送去云山寺的小厮到了谢闻锦住的院子里。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却也得去复命。
“如何?少夫人可收了?”看见他,正准备服药的谢闻锦重新把药碗放下,急忙问。
小厮低垂着头,硬着头皮将他去了云山寺后发生的一切仔细说了一遍。
谢闻锦神情错愕了一瞬,随即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她命人将海棠花枝扔了?”
“群青的确说这是少夫人的命令。”
谢闻锦面色难看,又问:“她可曾问过我的伤势?”
小厮心里发虚,只能如实道:“少夫人不曾露面,群青也并未问过。”
“闭嘴!她不是什么少夫人了!”谢闻锦一挥手打翻了药碗,药汁溅洒在地面上,狰狞而难看。
小厮霎时噤声,没得令又不敢贸然从屋内离开,只能强作镇定地跪在原地。
谢闻锦看着他便觉得烦心,呵斥道:“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下去!”
小厮这才连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谢闻锦止不住地觉得心寒。
他带着伤亲自去云山寺外从夜里等到白天,可容清棠连面都未曾露过。
他命人把今年花房里开得最早的海棠花枝折了送过去,但她竟让群青把花扔了?
她便如此厌烦吗?
思及在云山寺前皇上说的那些话,谢闻锦心底的怀疑越来越深。
温柔懂事的人一转眼便成了如今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怎会有人突然之间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他识人不清吗?
莫非她其实爱慕荣华,如今只是因为攀上了更高的枝,才会那么决绝地非要和离,与他划清界限?
谢闻锦不愿这么想。
院外,世子谢闻谌一直斜倚在廊下听着里面谢闻锦的动静。
听完小厮和谢闻锦的话后,谢闻谌低低地笑了笑,轻声道:“既然她不愿见你,那我只好替你去看看她了。”
谢闻谌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她了。现下似乎也没有继续违背自己心意的理由。
可等谢闻谌交代完军中事务到了云山寺,甫一走进寺庙门口便遇见了正迎面朝他走来的了尘大师。
谢闻谌自然知道了尘大师就是太上皇,只得顿住脚步,有礼有节地拱手道:“了尘大师。”
了尘温和道:“久违了,施主原已凯旋。”
谢闻谌:“大师可以放心,边境已安,接下来只需休养生息便好。”
“施主可有要事?若是得闲,不如与贫僧手谈几局?”
谢闻谌以为了尘大师是放不下心来,想问问他有关边境的事务,道:“并无其他事情。”
得了回答,了尘便带着谢闻谌往自己的禅房去。
可谢闻谌没想到,了尘大师竟真的只是想与他下棋,旁的什么都没问,甚至一句话都没再说。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输了不知道多少局棋后,谢闻谌终于还是先开口问道:“大师可想听听此次边关的战况细节?”
了尘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落下一子赢下当前的棋局后才道:“施主的心不静,再来一局吗?”
对方是太上皇,谢闻谌只得应下来。
庭院一角的寮房内。
卫时舟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问守在一旁的内侍余平川:“了尘大师那边如何了?”
余平川应道:“大师与世子还在对弈。”
卫时舟微微颔首,随即道:“世子应也待够了,去传信吧。”
余平川恭敬地退下,在暗处召了一名扮作僧人的禁军,让他去了尘大师那儿说寺中有事务需要他处理。
待办完此事,余平川才回到陛下住的寮房里,将那些已经批阅过的奏折归置好带回宫中。
方才陛下正在看折子,手下有人来禀报说谢世子正朝着云山寺而来,余平川便得了陛下的命令去请了尘大师帮忙将他拦住。
而此时陛下刚处理完政事,便一刻不停地走出了屋子,朝和容姑娘约好见面的凉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