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温鸾看手里的红木盒子,半尺见方,没有花纹,没有装饰,看起来就像街边摊的东西。
她在京城没有相熟的亲朋好友,除了宋南一,三年多了也没人送过她东西。
会是谁呢?
夜风吹得窗棂晃了两下,窗外响起乌鸦的啼叫。
温鸾心头一动,轻轻打开盒子。
里面又是个盒子,却是个镶珠嵌宝有着繁复花纹的小金盒子,盒子盖上绘着两个没穿衣服的胖娃娃,背后长着一对白色的小翅膀。
华光灿烂,五彩缤纷,看得三人都呆了一呆。
好奇心人皆有之,这回阿蔷也不吱声了。
温鸾小心翼翼把金盒子放在桌子上,仔细端详一阵,按住正面的红宝石一掀。
一阵舒缓悦耳的弦声流淌在静寂的空气中,像小溪流水,从容又宛转,又像珠撒玉盘,清脆欢快。
盒子正中有个穿着蓬蓬裙子的金发碧眼女孩,在乐声中转着圈儿,内盖镶着小小的玻璃镜,清晰地映出她吃惊的脸庞。
“自鸣琴!”阿蔷满脸激动,“比老太爷给您的那个更精美、更华贵、更好听!我的天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看见自鸣琴了!”
巧燕眼睛瞪得溜圆,“这稀罕玩意儿少夫人也有?”
“少小瞧人,我家老太爷可是帝师,教过太上皇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阿蔷又和她开始吵吵,屋里热闹非凡,方才惨淡凄凉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
温鸾缓缓合上自鸣琴,她是有一个很简单素净的小自鸣琴,宝贝得不得了,可惜后来被宋南一弄坏了,害得她哭了好久好久。
宋南一答应她,一定会寻到更好的赔她,可自鸣琴极为难得,这么多年过去,宋南一忘了,她也快不记得这档子事。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让高晟弥补了这个遗憾!
温鸾叹了口气,把自鸣琴装好,压在箱子最深处。
后日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浓绿满眼,喜鹊在枝头蹦来跳去,周嬷嬷等奴仆簇拥着郑氏和叶向晚,捧着新衣新鞋,红布红绳,早早等在了北镇抚司门前。
温鸾也来了,站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静静望着大门的方向。
日头升上树梢,终于,宋南一出现了。
等候的人群立时一阵躁动。
郑氏拉着儿子的手哭得不能自己,宋南一温和又耐心安慰着母亲,眼睛却一直在人群中寻找温鸾的身影。
“南一,你这次能脱困,全凭晚儿鼎力相助。”郑氏把叶向晚推到儿子面前,“叶家的二小姐,小时候在咱们家住过一阵子,当时你们玩得很好,还扮家家酒来着。”
看宋南一诧异呆滞的表情,他绝对是不记得了,但她对宋家有恩,宋南一还是深深一揖,郑重表示了感谢。
叶向晚忙还礼,微微笑道:“你我两家是通家之好,帮忙应当应份,说‘谢’字就见外了。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带我逛一逛京城。”
“好好。”不等宋南一回答,郑氏先把事情定了,“五日后城隍庙有庙会,到时候南一也修养得差不多了,他也需要散散心,正好你们一起去!”
周嬷嬷凑趣道:“老奴拿大说一句,没有叶二小姐,世子爷你不可能全须全尾从诏狱出来,就凭人家这份情义,你也得好好待人家。”
宋南一越听越不对味,加上又看不到温鸾,心中不禁发急,“母亲,鸾儿没来吗?”
郑氏给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周嬷嬷马上扬声喊道:“你们几个快点,服侍世子爷去马车换衣服,脱下来的衣服立刻烧掉……”
纷纷扰扰的声音掩盖住宋南一的疑问。
温鸾躲在远远的角落,泪水已模糊了眼睛。
“那么想见他,为何不过去?”男人的声音蓦地响起,惊得温鸾浑身一颤。
高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冷冷看着前头的热闹景象,“我不是瞧着什么狗屁叶家的面子放人的。”
这话听得温鸾的眼泪更凶了,却是压抑着不肯放声大哭。
“你还想回那个鬼地方?”高晟垂眸望来,“且不说心怀鬼胎的郑氏,只说宋南一,如果知晓你我之事,他还能像从前那样待你?对他来说,你就代表着他的耻辱,他的无能,只怕看你一眼都会难受。”
“别说了!”
“实话总是不好听的,遇到能对你说实话的人,应该心存感激。”
温鸾忍无可忍,把手里的小包袱狠狠扔过去,“啊,真是谢谢你了!”
包袱砸到高晟的下巴,一角散开了,露出里面的红木盒子。
高晟摸摸下巴,笑了,“力气蛮大的,怎么在我身下的时候,就一点力气不肯用呢?”
“你混蛋!”温鸾又羞又恼,眼角都被染红了。
高晟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些许喑哑,“夫人说的很对,高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可这个混蛋,却让夫人如醉如痴,忘乎所以。”
他略微弯腰,温鸾恰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薄而柔软的唇。
莫名的,温鸾四肢开始颤抖,一直被她刻意忘却的瑟瑟痉挛,竟如萌芽的种子一般拼命往上顶,她不得不并紧双腿,企图重新压下那令人羞耻的感觉。
“鸾儿!”宋南一大喝一声,唤醒了温鸾。
只见他大踏步走来,一把拽过温鸾护在身后,眼睛盯着高晟道:“高大人,找我的妻子何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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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笑就笑个够◎
“你的妻子啊……”高晟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清冷,没有任何情绪。
温鸾的视线完完全全被宋南一遮挡,看不到高晟的表情,但她敏锐察觉到,高晟已接近怒不可遏的程度。
发生过关系的男女,对方一句话,一个眼神,亦或一个无意的动作,总能从中察觉别人发现不了的意味。
“我们走吧。”温鸾紧紧抓着宋南一的袖子,“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不要节外生枝。”
宋南一安抚似地回头看她一眼,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晟眉毛轻轻扬了扬,慢悠悠说:“世子有位好妻子,高某羡慕得紧。”
这话听起来似乎别有深意,宋南一眉头皱了起来,不由想起那天两人相伴而行的画面。
“盯着别人的妻子看,这就是高大人的教养?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高大人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无耻好色,难道是好名儿?”他此刻已是满含怒气,然长期以来克己复礼,即便是骂人,也难掩他身上那股子文人气质。
高晟神色不变,看得出他根本没把宋南一的话放心上,然而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而更令人恼火。
“高某的确没有世子懂礼守礼。”他望着急急忙忙走近的郑氏等人,意味深远一笑,“家资丰厚,父母双全,还能坐享齐人之福,就是不知道,百年豪族的叶家,同不同意二小姐给你做妾。”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好像一滴水落进滚烫的油锅,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原来世家贵女也会上赶着做小儿呀!”
“胡说,我家也是百年大族,决不允许族中女子做妾,这叫风骨。”
“叶家也是久负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