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羽寒阳原本是带着报复的快意过来欣赏这场主仆之间的虐杀的,他一想到能够看到云栎潇的痛苦,挣扎,懊悔的样子就身心舒畅。
可是云栎潇没有他所能想到的任何情绪,非但没有,他甚至还冷血到,仿佛面前跪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虫子。
羽寒阳分不清了,刚才大殿上那个会因为羽凌威偏私而眼底含泪的云栎潇,和现在他面前这个没有心的怪物。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样的云栎潇已经不是让他忌惮了,而是恐惧,深深地恐惧。
云栎潇对待陪伴多年的鬼针都能如此不讲情面,那对待他们这些切实伤害过他的人呢?
羽寒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云栎潇真的,不会同他们……计较吗?
鬼针死死盯着云栎潇那双漂亮无辜的眼睛,想从中找出哪怕一点点的隐忍和不舍,他就能说服自己,云栎潇有苦衷,他是迫不得已的,谁都不能违抗家主的命令。
可是没有,云栎潇的瞳孔就像无底深渊,生不出任何他期待看到的温度和感情。
他从10岁开始就被调配来伺候云栎潇,一直在到今天以前,他还深深相信,就算在云栎潇的心里,真正重要的只有寒月公子,但自己陪伴了他那么多年,总会有哪怕一点,就一点的不一样吧。
没想到,终究是他太傻太天真了。
当他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云栎潇就会毫不犹豫的弃如敝履。
他拧开了药瓶,没有任何犹豫地喝下了毒药。
由他的少主,亲手递给他的毒药。
*
毒发后,症状相当残忍,鬼针的哀嚎仿佛让人置身无边地狱,羽寒阳终于忍受不了,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于是小药庐内,除了受刑者,只剩下了云栎潇,他低着头,身姿依然挺拔,看着鬼针在自己的脚下扭曲打滚,脖子上遍布因为痛苦而抓出来的血痕。
鬼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最后甚至不顾尊严,抓住了他的脚踝,已经无法说话,但眼神里写满了最卑微的恳求。
求他这个刽子手。
“少主,求求你,让我死,让我死。”
云栎潇单膝跪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塞进了鬼针的嘴里。
须臾,这张曾经年轻俊秀的脸,就一点一滴的,变成了如同百岁老人般枯槁丑陋的脸。
那双原本充满神采的瞳孔,现在就像摆在宴席上的鱼眼,死灰死灰的。
云栎潇抿紧唇,伸出手阖上了他的眼睛。
窗外的麻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过道间遍布下人们忙碌穿梭的脚步声,还有交头接耳的说话声……
快到羽氏的晚饭时间了,很快各个府邸都会点起灯笼,星星点点,是生机盎然的漂亮景象。
微风吹拂而过,它听到云栎潇很轻很轻地叹息了句:“死得,有点难看啊。”
“如果还有机会,别为别人而活。”
“那样太傻了。”
隔日晌午,羽氏正门。
殿上坐着羽凌威等人,下人们都围在大殿周围。
很多羽氏的老人,在府里侍奉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羽雷鞭,所以现在但凡手头没活的,都赶来围观了。
这些天府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寒阳公子大闹医馆药庐结果断了一只手,然后就是栎潇公子的贴身侍卫被下毒赐死,现在还要接受如此重的刑法。
寒阳公子和寒月公子不睦多年,整个府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这一下子就被抬到明面上来,斗了个两败俱伤,还是让整个羽氏的人挺意外的。
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直觉,这羽氏表面风平浪静的日子,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由家主羽凌威亲自从祠堂请出镇家之宝羽雷鞭,置于红色方形托盘之上,有两个黑衣侍卫从祠堂抬到了大殿中央。
羽雷鞭通体漆黑,鞭身和剑把有些类似,粗一尺有余,鞭身和鞭尖为方锥形,玄铁制作,重达足足三十斤,没有一定内力的人,别说舞动它,连拿都拿不起来。
由羽雷鞭施予的刑法,羽氏百年来经历过的也不超过五个人,还都是犯了背叛家族这样的大罪,才能惊动它出山的。
云栎潇所需要接受的鞭数是三鞭,可别小看这三鞭,在过去羽氏接受羽雷鞭刑法的人之中,最多的鞭数也就是三鞭罢了。
云栎潇被封住了内力,乌发拢到胸前,下身依然穿着白色中袴,上身赤·裸,直直地跪在大殿正中,他的背白皙如美玉,线条流畅完美,像身姿优雅的鹤。
羽凌威见时辰到了,便沉声道:“行刑。”
左右两名侍卫架住了云栎潇的双臂,羽雷鞭威力强大,如果不将受刑之人给固定住,一鞭下来就能把人抽飞出去,就连这两名侍卫,也都是府中最高等级的侍卫,武艺高强,反应灵活,才能最大程度上避免被羽雷鞭挥出的气流所震开。
羽寒月握着羽雷鞭的手微微颤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羽凌威不满催促,他才咬着牙向前走去。
其实直到昨天以前,他一直在心里责怪云栎潇。
云栎潇给羽寒阳下毒后没多久,他就接到医馆的报告,说是如果不及时解毒,羽寒阳的右臂就会保不住了。
可是云栎潇却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医馆的人想尽办法还是没能保住羽寒阳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