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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走了三户船员家,没见着人。

三户都是老老实实的渔户人家,家中有老有小,壮年顶梁的人出事,满屋都笼着惨淡愁云。

“出事之后,总是惊悸得厉害,去了太上庙求保佑。”老妪强挤出笑颜,“我这就让老头子叫他回来见大人。”

云昭赶紧摆手:“不必不必,就是随便问一问。”

都这么惨了,可不敢再折腾老人家。

走出几步,她还记得回身指指点点:“我说了别去叫他,都不准自作主张啊!”

很凶的样子。

遇风云视线落在她身上,多停了片刻。

再往前,他表情微变,很不情愿地抬手指向前方:“那一处便是温府。”

云昭循着他指示的方向一看,有点懵。

“啊?”

她万万想不到,温家竟是一户大宅。

虽说和京都的高门大户比不了,但放眼周围,绝对能算得上是地主豪强。

“温伯父是猎鲸英雄。”遇风云道,“旁人数月未必能捕一头鲸,温伯父出海却绝无落空,自然攒下好大家业。”

云昭:“哦。”

她指向隔壁一间紧挨着的简陋院子,问,“那儿就是你家?”

遇风云脸色微青,生硬道:“不是!”

云昭瞥他:“怎么?”

恰好看见那户人家吱呀开了门,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花的瘦女人低着头迅速走出来,往门外的狗盆子里倒了些剩饭。

云昭口无遮拦:“她家死人了?”

“没有。”遇风云唇角紧抿,很不情愿地告诉她,“是个老妓,温伯父生前养着她,她给他戴丧。”

云昭有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温长空?在家门边上养了个老妓?

那温氏母女呢?

“哎,哎——”回过神,云昭急追上前,“你等等!别关门!”

遇风云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云昭跑到老妓身边,毫无芥蒂地伸手牵住了人家袖子。

他的目光在她手上又停顿了一下。看着娇惯跋扈到不行的一个贵女,行事倒是……很难评。

老妓吓了一跳,紧张地把衣袖往回抽,小声道:“脏。”

云昭低头看去,见那袖边洗到发白,笑了:“不脏呢!”

老妓:“……”

遇风云与一众护卫眼睁睁看着云昭三两句就和老妓聊在了一处。

手把手进屋时,她已经亲亲热热管人家叫“秋嫂嫂”了。

“秋嫂嫂,”云昭引导提问,“你住这儿,温家母女就不欺负你?”

说起这个,秋嫂不禁微微冷笑:“我做这个的,还怕她冷嘲热讽?不痛不痒的。夜里男人还不是得来我这屋?”

云昭眨了眨眼:“他怎么不睡自己屋?”

如今人都死了,秋嫂也没什么好瞒:“谁叫他温长空是个绝世大冤种!”

“嗯?”

秋嫂痛快地冷笑出声:“那女人是怀是京都贵人的种跑出来的!这么多年,心心念念还为那贵人守着身呢!就盼着将来有人接她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哪能愿意给温长空碰了身子呀!那温长空怎么解决,找我呗!我生得丑,她不稀得吃醋!”

云昭大受震撼:“啊?”

秋嫂道:“温长空就心甘情愿养着她娘俩!哎哟,真是痴情到不行,不给碰那也心甘情愿!跟菩萨似的供着,大把大把给她洒钱,养得那叫一个细皮嫩肉哟!这么多年赚的钱,全砸她身上!”

她低低啐了一口,“到我这儿就抠抠搜搜,夜里还把老娘往死里……又绑又……”

云昭:“……秋秋秋嫂嫂,细节不需要,细节不需要!”

她眯了眯眼:“秋嫂嫂你是说,温暖暖她娘是自己从京都跑出来的?不是被人家灭口?”

“当然是自己跑的!”秋嫂嫂,“那温长空还总是吹她什么有勇有谋,什么坚韧顽强,什么冰雪高洁,呸!”

“旁人都不知道?”云昭问。

“温长空嘴紧着呢,护她娘俩护得眼珠子似的,也就兽性大发的时候是个漏嘴!哎哟——”秋嫂懊恼,“都怪你这金锭子,出去可不敢乱说啊,要招祸的!如今死无对证,出了这门,我可什么也不承认!”

“哦……”

云昭重重点头。

看来自家老娘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先入为主

天色渐暗,老妓秋嫂点起了一盏豆灯。

“秋嫂嫂!”云昭问,“温暖暖她娘被人扔进海里,也是骗人的?”

秋嫂微虚着眼睛,露出回忆之色。

半晌,轻摇着发髻道:“那倒不是。”

云昭顿时来了精神:“嗯?”

秋嫂似乎有些犹豫,又过了一会儿,才恨恨咬牙骂了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男女!哦——我也不是什么好的,跟他们半斤八两!狗咬狗!”

云昭:“……”

话匣子一开,秋嫂也不顾忌了:“温长空本是有原配夫人的。当时那女人从外乡来,怀着个大肚子又无依无靠的,还是温大嫂好心收留她,像照顾妹子似的照顾她。”

云昭啊道:“这是养了个白眼狼?”

“可不就是!”秋嫂冷笑三声,“原先好好的两口子,为了她,三天两头的闹。每次一闹,那女的就抽抽噎噎在边上‘劝架’,越劝越糟。”

秋嫂起身,挺起肚子,惟妙惟肖地模仿温母当年。

——“温大哥别怪嫂嫂,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嫂嫂不是故意推我……”

云昭想起温暖暖自扇巴掌的破事,心道:这母女二人真是一脉相承,不过晏南天倒是不像温长空那么笨。

她问:“后来呢后来呢?”

秋嫂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道:“一次出海,温家嫂嫂把那女的扔海里去了。”

“哈?”云昭挑高了眉毛。

居然是温夫人扔的!

好一个移花接木——把人家温夫人做的好事嫁接到了湘阳夫人头上。

秋嫂语气更低沉下去:“温长空得知后气得要死,打了温大嫂,还要休她。嫂子当晚就上吊死了。”

云昭心脏微沉。

在大反派的剧透里,湘阳夫人的结局也差不多是这样。

“谁也没想到呀……”秋嫂长长叹了口气,抱着膝盖,身体往后仰,“那女的居然没死,在岛上生了个孩子,好端端活着回来了。你是没见着,温长空当时眼都看直了,一副轻狂欢喜的样子,着实把人恶心得不轻!”

云昭深以为然。

“那边温大嫂的丧布还挂着,这边就迫不及待娶新人进门——你说说,他们是不是一对狗男女?”秋嫂问。

云昭咚咚点头:“必须是!”

秋嫂露出点狡黠得意的神色,翘起兰花指,风情万种地扯了扯自己衣襟:“不过呀,这些年我也没少故意恶心那女的!说句不要脸的贴金话,也算是给温嫂子出口恶气了!”

云昭摇晃着小木板凳,心情复杂地听完,又问:“这些旧事,可还能找得到证据?”

秋嫂摇头:“当年便是糊涂官司,我也就是听了些、看了些,自己七拼八凑连蒙带猜。那会儿在船上的知情人,如今早也死得差不多了。”

云昭满脸失望都写在眉毛上:“哦。那我走啦。”

秋嫂端起豆灯,送云昭出门。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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