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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池易暄坐直身体,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才关闭扬声器,然后将手机贴到耳边。我无法听见语音的后半部分。

等到他回完消息,我清了下嗓子,问他:“你这个项目卖了什么价格?”

他将手机收回口袋,说了个数。

“嚯!你这是一夜暴富了啊。”我感叹。

“又不是给我的,是给公司的。”

“那你也能拿到不少分成吧?”

“拿一点吧。”

又来了,池易暄又露出自己数学考140分时那种贱兮兮的表情。我知道他心情不错,开口让他请客,结果他说:还没找你要房租。

小心眼!赚大钱了,请弟弟吃顿饭都不行。不过我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坐我的副驾(虽然车是他的)。

“哥,我开车比你稳多了吧?”我得意洋洋。

“还行吧。”他在座椅上挪了挪屁股,余光扫我一眼,“什么时候学的?”

“大学。”

“没听你说过。”

“你那时候和我说话么你?”我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你现在就是你们业界里负伤上工的好青年。我看啊,其实你得感谢我那个时候冲出去,把你客户的手臂折断了,给你争取了好几天写材料的时间,下次你要是再碰到难缠的客户,就来找我,我就是你的滴滴打手,怎么样?”

我一通胡说八道,说完又有点后悔,以为他又会震惊地看我,却听他笑了一声:

“疯子。”

我忍不住哈哈笑,知道他不再生气我把他客户砸晕了。

生意保住了,名声也打出去了,我哥今天还夸我车技好。

我将车速放慢,降下车窗,忍不住哼起paul anka的老歌。感到开心的时候,我只会唱这一首《put your head on y shoulder》。

池易暄没有像在厦门时一样加入合唱,却也没有让我闭嘴。

太阳从云层后探头,天气终于不再寒冷。回到家以后,我从他的酒柜里翻出一瓶香槟,在阳台上打开。酒塞“砰”一声撞到天花板一角,像颗子弹,落下后滚到他的陶瓷烟灰缸边停下。我拿出两只香槟杯,倒酒之前又折返回客厅,将黑胶机的唱针放下。

“你休病假不会还要工作吧?”我望着还在沙发上敲电脑的池易暄说。

“回个邮件就关机了。”

我为他将香槟倒好。过了一会儿,他合上电脑,来到阳台,看到我手边的香槟杯时不自觉摇头,好像对我极低的道德底线感到不可思议。可当我将香槟杯递过去时,他却接了过去。

我们碰杯,看着香槟色的气泡在杯子中翻滚、碰撞。

他向前靠在扶栏上,身子仿佛随时要向前倾倒。香槟色的酒液顺着唇缝向里流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然后他发出一声叹息。

“真希望李槟一辈子都别醒。”

我惊讶于他会在我面前说出这句话,多么不像他,又多么像他。我与他碰杯,告诉他:“下次你告诉我他住在哪儿,我来帮你解决。”

他眯起眼角,像弯弯的月牙,以为我是在说笑话。

我们真邪恶,在这时喝着酒、唱起歌,庆祝我及时出现,为他争取了宝贵的工作时间。香槟与阳光织成丝绸,将他嘴角的笑意染成温柔的金。

这样黑色的一面,他一定不会在别人面前展现,只有我——低于他的我,能同他一起分享这邪恶的快感。

半阴半晴的天空,乌云沉重像浸满水的拖把。池易暄主动洗好香槟杯,回房间休息。白天本来就是我的入睡时间,我在沙发上躺下,第一次觉得和他之间没有了时差。

晚上叫了外卖,是不健康的炸鸡可乐与啤酒。池易暄和我打着游戏,八点多就说他累了。我很少听他一天之内说这么多次累了,也很少见他天刚黑就要上床睡觉。

我换上工作制服,临走之前想要看看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又犯了工作狂的瘾。悄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床头柜上的夜灯还亮着,暖色调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却显得冰冷。我走上前,看到他眉心紧锁,仿佛被梦魇骚扰。

他将自己裹成了春卷,像条长着黑发的白色毛毛虫。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贴上他的额头。

他突然睁眼醒了过来,看到是我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喂,你怎么发烧了?”我拍了拍毛毛虫的背。

“没有。”他的嗓音都变了调。

“没有个屁。”

我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转过来,他又睁开眼,黑溜溜的眼珠子缓缓转动着,“我要睡觉了,你不是要去cici吗?”

“你这样我怎么去cici?”

“我怎么了?我没事。”

嘴比鸡 巴还硬!我“啧”一声,起身去厨房里翻箱倒柜,拉开视野内的所有抽屉、橱柜翻找起来,池易暄沙哑又不耐烦的声音从卧房传来:

“药箱在电视机机柜下,别瞎翻。”

早点说不就好了吗?我撑着膝盖起身,“你病好了自己收拾啊,我懒得弄。”

“……妈的。”

我烧上一壶热水,搁到床头柜上,又给他拿了两颗泰诺。

“起来吃药了,兄弟。”

他疲倦地撑开眼皮,身体扭动起来,过了一会儿后将左手从裹紧的被子中伸了出来,拿过我手里的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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