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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说起官学,细分又分为蒙学和国子监,早些年幼童启蒙不那么普及的时候,官学还不叫官学,直称国子监,招收八岁以上通过选拔考校的勋贵子弟及皇室宗室之子。

后来蒙学设立,为表重视,堂内授课教授另从翰林院抽调,主为侍讲、教习二职,侍讲负责堂内学生日常读诵写背,教习负责讲经授课。

而国子监原有的祭酒、司业等职,既不裁撤,也不许插手蒙学事务,因蒙学招生的最高年限在十三岁,除中途退学转入国子监的,其余正经从蒙学毕业学生,可直接入读国子监。

“……下班的授课内容相对简单,无非就是认认字、算算数,弓马课只有武师傅演示,不会叫你们亲自上场的,一应课程很是安全。”

“至于下班的学生,算上阿归共有二十二人,其中包括你之前在宫里见过的几位皇子皇女,再有便是朝臣之后,还有三四位亲王之后,没有太过调皮捣乱的,阿归若是不喜欢,不理他们便是。”

时序说的口干舌燥,一转头,才发现时归竟听得眼睛都直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忐忑问道:“阿归可都记下了?”

“唔——”时归抓了抓脑袋,诚实道,“约莫有记下一些的。”

至于这个一些里含有多少水分,时序实在不敢再细问,他张了张嘴,最终哑然失笑。

“罢了罢了,阿归脑子里有个印象就好,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等以后你正式入学了,一年年的总有明白的时候。”

“万一一直不明白呢……”时归继续挠头。

“不明白就不明白。”时序甚是开明,“阿爹叫你念书,虽有叫你博闻强识的意思,但你的开心更为重要,哪怕你学得没那么好,又或者始终学不明白,也不妨碍你是阿爹最宝贝的女儿l啊。”

“真的吗?”这一番话听得时归感动极了,当即跳下圆凳,奔着时序就要求抱。

她搂紧时序的腰身,碎碎念道:“那我们说好了,哪怕以后阿爹发现我是个笨蛋,也不能骂我喔。”

“阿归怎么可能会笨?”即便这话出自时归之口,时序仍是第一个不同意,皱着眉,“阿归莫要妄自菲薄了。”

时归倒有自知之明,追着跟他要一个承诺:“万一呢万一呢,阿爹就说同不同意嘛。”

时序实在没法儿l,只得满口答应了。

蒙学二月开学,六月放假,如今已是三月中,倘再拖延一阵子,这个学期怕也不用去上了。

饶是时归再不情愿,也阻碍不了时序做出最终的决定。

“赶明儿l我休沐,正好全天都有时间,那就送阿归去蒙学报道。”

“蒙学晌午不下学,阿归记着跟同窗一起去用膳,等到了晚上下学了,阿爹再到蒙学门口接你。”

“只是头一天过去试试,若阿归回来说实在不好,咱们就不上了,阿爹再带你去民间学堂,总不能委屈了咱们阿归去。”

当天下午,时序给时归准备了上学的书袋和纸笔,启蒙的书册由蒙学统一提供,也就不需要各家额外准备了。这一晚上,时归睡得很不安稳,做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梦——

要么是考试得了倒数第一,被学堂的夫子喊来家长当面批评。

要么是夫子留的作业太困难,她彻夜做不完,第二天又被喊来家长,要家长陪她一起留堂,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才能走。

要么还有……

总之没一个好的。

时归几次被惊醒,到最后只能请雪烟和云池给她点了一支安眠香,这样她才能在最后一个时辰里勉强睡下。

第二天寅时末,外头的天刚透亮,时归就被塞上了马车。

她眼底有一圈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

时序以为她是生了病,又是探额又是观色的,险些停车回府,到宫里请御医来看诊。

时归看他实在慌张,只能实话实说。

等她将夜里的梦讲明白,时序已然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阿归想的太太、太多了,哪有这么多喊家长。”

“再说就算真喊来家长了,阿爹也不会批评你,能陪阿归一起念书,该是阿爹的荣幸才是呢!”

“哦——”时归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蔫蔫地靠在车窗边上,抬手按住从睁眼就一直跳个不停的右眼皮,默默想着:右眼跳灾还是跳财来着?

时间并没有如时归所愿变得缓慢一些,在她眼中,仿佛就是一瞬的功夫,她就从家里到达蒙学门口了。

官学设在宫廷内,因常有外男出入,便单独给官学开了一道门。

时序出示了腰牌,却没能跟进去。

负责接待的侍讲礼数齐全,言语间并无通融的余地:“还请掌印将学生交给微臣,微臣自会带她办理入学诸事。”

“掌印若是前来指点检查,蒙学上下自是欢迎,但掌印既只是送女儿l入学,也该相信微臣等能安排好学生。”

“令千金到了启蒙的年纪,相信也有一定的自理能力,掌印您说呢?”

时序若真要硬闯,整个官学也不见得有能拦下他的人。

可正如侍讲所言,他是来送孩子上学的,不是来办差吵架的,哪怕只是为了叫时归在蒙学顺当些,也没有必要与众不同。

他退后半步,颔首道:“金侍讲说的是,那就拜托金侍讲了。”

金侍讲回礼:“不敢。”

时归只来得及说一句“我等阿爹来接我”,转身就被带进官学中。

蒙学正式授课的时间在辰时,之前有半刻时辰的温书时间。

加上时归过来的本就早一些,正能让她办完入学的全部流程。

入学的流程稍有繁琐,好在有金侍讲在旁辅导,时归只需说出与她有关的一应信息,以及之前的启蒙程度,金侍讲负责记录。

待记录完最后一项,离辰时还有一刻钟左右。

金侍讲留下整理档案,另一位姓陈的侍讲接过时归,先带她领了启蒙的两本册子,而后引导她到下班,在一片细碎的讲话声中推门而入。

早在往下班走的时候,时归就因为紧张而两手发汗。

随着陈侍讲推开门,屋里二十多名学生和数十位侍讲一齐看过来,几十双眼睛的注视直叫时归两脚发沉,停在门口怎么也动弹不得了。

反观时归,正盯着跟前的地面,半天不敢抬头。

直到学堂里响起一声:“时归你来了!”

过于熟悉的声音让时归浑身一震,对下班越发抗拒起来。

上次一别,周兰湘没能等到时归的原谅,一直心心念念与她再见面,只等禁足一过,着急忙慌地跑来蒙学。

可待她打听一圈,才知道原来时归根本没入学。

后来她不小心被鹦鹉咬伤了手指,按着皇后的意思,是想让她留在殿里休息一阵子的,可周兰湘又怕耽误了与时归见面的机会,只休息了一天,就又跑来学堂了。

这叫一众授课的教习惊奇不已,也不知下班里有什么吸引这位小混世魔王的,能叫一向不爱念书的六公主身残志坚,日日往学堂来。

终于,时归来上学了。

周兰湘蠢蠢欲动,恨不得当场冲到时归面前,可她旁边还有盯着她写字的侍讲,但凡她有一点风吹草动,定会惹来侍讲呵斥。

而她再怎么不爱念书,也是不敢招惹侍讲和教习的。

无他,只因皇帝对她唯一的要求,便是学会尊师重道,若有教习或侍讲给她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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