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节
卢栩听说他们全安排好了,放心睡下。
半夜卢栩做起噩梦发起烧,梦境乱七八糟,一会儿是他吃不上饭了,一会儿是他被冻死了,一会儿是他孤身一人被狼群给围了……离谱的是还有他又被抓去参加了一次高考,卷子一打开,他一道题也不会做。
卢栩明知道是噩梦就是醒不过来,急得又踢被子又扑腾。
颜君齐和衣睡在一旁,就怕他会半夜发烧,见状连忙摇醒他,卢栩迷迷糊糊不甚清醒睁开眼看看他,往他怀里一缩,又睡了。
颜君齐一摸他脑袋,滚烫。
赶紧起来给他降温。
县衙留守的官差和城中领了士兵回家的百姓家中也是如此,半夜灯火通明忙着照顾发烧的病号。
不过虎贲军身体素质普遍要比卢栩强多了,别人休息两三天,已经重新开始操练,还自己重新缝起帐篷,卢栩则一病病到年根,高烧低烧交替,前后病了十来天。
大夫怀疑他其实在路上就已经病了,一直强撑着,撑到县城精神一松,病严重了。
因为暴风雪的影响,他们的集市暂时停止。
等县城积雪清理干净,全县也该筹备过年了。
蛮族迎新年的时间比大岐晚一些,大概能对上大岐的元宵节。
雪深路难行,阿维他们几人也没急着走,卢舟邀请后,他们都决定留在县城看看大岐人怎么过新年再回家。
阿维还邀请卢舟去他们部落再过他们的年。
卢舟:“等哥哥病彻底好了我再去。”
阿维:“那你把你的狼牙送给他,那个能保佑平安。”
卢舟发怔,他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于是,当天阿维就帮卢舟将他剩下的三颗狼牙分别串成了挂坠,卢舟拿着去给卢栩。
正和颜君齐商量给虎贲军那些将士们带什么年礼的卢栩:“……”
他扣人扣的太久了,久到田副将都派人来催促要人了。
相处久了,又有了暴风雪中患难与共同生共死的经历,卢栩对留在县衙的这些虎贲军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帐篷他们还没做完,卢栩打算把要用的布料给他们打包带上。
回来的路上还是折损了几匹马,这他们也得赔偿。
县衙本来马就少,他们就不能还马了,还了,军马营大概也看不上。这部分卢栩打算先用些精粮赔偿一部分。
马上就过年了,大家一起吃点儿好的吧。
剩下的就得等明年睿王寄送的东西到了,再补了。
另外,他们比较担心北庭县其他小镇的受灾情况和北边的战事。
现在这情况,气温没升起来,每天融化的雪有限,根本就没法出行,他们纯纯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这时候,阿维竟然撺掇要带卢舟去他们部落过年?
按卢栩的想法,路好走前他们八个都别想走,老老实实在县城待着吧!
也是这时候,卢栩才知道原来他不在的时候,他宝贝弟弟竟然猎了只狼。
卢栩认识苏合,在北境也认识不少蛮人,对狼牙多少也有些了解,拿过卢舟给他的狼牙一看大小和状态,就能将那匹狼的状态猜个七七八八。
他高高兴兴接过了,还很感兴趣的问起卢舟那天的细节。
他说的语气太轻松、太好奇,哪怕颜君齐已经在悄悄给他和阿维几人打颜色,可几个倒霉孩子根本没看懂,还觉得卢栩不愧是最了解他们蛮族的大岐人,和颜君齐这不讲理的迂腐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对他们的勇敢就很欣赏很赞扬。
他们七嘴八舌把卢舟没讲的细节全讲了。
卢栩笑吟吟听他们从各个角度讲完,“也就是说,决定去更远的林子打猎,是阿维提议,然后你们几个全都赞成的呗?”
几人:???
他们莫名觉得这个问题不大对劲。
有过上次挨骂的经验,他们已经齐齐想找借口撤了,可卢栩不是颜君齐,才不跟他们客气。
他穿上鞋抄起晚上顶门窗的棍子追着这群小兔崽子就揍。
几人见状,早趁他穿鞋的工夫夺门而逃,跑得那叫一个飞快。
卢栩不肯罢休,拎着棍子从县衙追到街上,在整个县城大街小巷上演速度与激情。
于是,全县百姓都知道卢县尉病愈了。
卢栩病了一场,跑不过这群小崽子,被颜县令劝回去后叫伙夫断了他们三天的肉。
他还拿出县衙讲过的律法条文开始考试,大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他们几个谁要是考不过,谁就别吃肉了,汤都没有!
在卢县尉暴力威胁下,几个蛮人少年大岐律法水平突飞猛进。
他们再也不说颜县令不好了,还天天找颜县令抗议,控诉卢栩滥用职权不做人的行为——
“明明他自己都没背过!”
不过卢舟送的狼牙,还是如愿挂在了卢栩脖子上。
熊孩子们不在的时候,卢栩就从衣服下掏出来,满县衙逮着人显摆。
县衙显摆完了,他就去街上显摆。
在他孜孜不倦的努力下,他们北庭县城男女老少,从三岁到八十,全都知道蛮人挂狼牙、送狼牙的深层文化和内涵了。
还有人好奇地问起卢舟:“小卢大人,你戴的就是你猎到的那只狼的狼牙吗?”
卢舟摇摇头:“这是阿维送我的。”
“你的呢?”
卢舟:“都送人了。”
“四颗都送了?!”
他们如今已经知道了,能做成挂坠戴的得是四颗獠牙才行。
卢舟:“嗯!”
一颗和阿维交换了。
一颗给了哥哥。
一颗要送给阿濯。
还有一颗,将来要送给阿娘。
他原本是打算送君齐哥哥的,不过君齐哥说他送了哥哥就相当于也给他了,第一次猎到的还是留给他阿娘吧。
卢舟就将要给阿娘的狼牙和写给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的家书放到一起,期待有一天可以送出去。
这是他在外面过的第二个年了,虽然县城很热闹,他却无比想念家。
而城中的百姓们,今年大多都是喜气洋洋的。
他们已经在西北生活了几年了,今年的乡愁最淡,这是他们来了西北最有盼头最有希望的一年。
百姓们忙着扫房子、相互交换年货,还纷纷拿出家中压箱底的宝贝布置、装饰。条件好的更是狠狠心,给孩子裁一件新衣裳。
那些在运动会赢了布匹的人家,这时候尤其招人羡慕。
那个赢了布,还为家中姊妹找卢栩换成了红布的少年,超骄傲地领着他打扮得像红包一样的小妹妹出来溜达。
而他姐姐则灵机一动,裁边角料缝成红头绳、头花,提着小篮子满城兜售,生意还挺好!
她还大着胆子送了颜君齐、卢栩、卢舟发带,她们老家习俗男子过年也可以束红发带的,吉利、辟邪,还寓意好兆头。
送他们的她做的最细致了,但送到县衙,还是怕会被他们嫌弃,涨红着脸,说得磕磕巴巴。
不料卢栩不但收了,还询问她生意怎么样,赚了多少钱,明年他们打算在城东建一条街专门做买卖,卢栩问她有没有兴趣过去开店。
小姑娘瞪大眼睛:“我?”
卢栩:“嗯!你看看,这时候谁在做买卖赚钱,还敢卖到县衙来?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