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空飞来,翱翔数息后翩然落地,化为一个清秀少年。少年神色充满惊喜:“王,清清来了!”
大妖动作一顿,半晌他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呵”了一声:“他来做什么?”声音冷漠,毫无情绪起伏,眉间一点猩红。
他面无表情,周围伺候的鸟却都胆战心惊地望,自家公子冷淡面容下,那身后怒火几欲冲天,气势强盛的尾羽足以遮蔽天地,半座山都被抽出了几道裂痕。
山涧之下,叶清感觉到了头顶有动静,心生疑惑,望了一眼天空。山脚下林间依然热闹,鸟雀叽叽喳喳声不绝。
“清清来了!”
“他来看王了!”
“终于来了,他长得好可爱!”
叶清曾上御兽峰学过课,习惯了与妖兽为伍,他自身也有一些禽鸟亲和力,可上过课,不代表他听得懂鸟语。他只能困惑地抬起头看天空。
他听不懂没关系,很快有人来为他解惑,是老孔雀。
老孔雀已老眼昏花,可在鸟群中,他一眼就看见了叶清。
无他,叶清实在引人注目。
白泽之地有雨,叶清撑着一柄伞,伞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明亮,眉宇精致秀气,仿佛凝聚了天地山川所有灵气,小心翼翼地避开泥泞走来的姿态,像极了刚破壳的雏鸟,才学会走路。他头发、衣裳有水,像极了雏鸟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
叶清抖一抖头发上的水珠,如同雏鸟不堪湿漉。
老孔雀一看心都要化了,感觉叶清就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宝宝,谁见了都要柔声细语。
也让他心偏了。
他也前往山涧,兴奋道:“我儿,裴玄之子来看你了,你快快结束沐浴去见他。”
“……”
水流从精壮的肩膀和乌黑如墨的长发往下滴水,大妖族公子眯起一双凤眼,冷声道:“你们都让我去他?好得很。”
老孔雀人老却不糊涂:“人家不远千里的来了,想见见你。你去见见怎么了?你气性莫要那么大,他心中有你。”
老孔雀神态十分激动,仿佛叶清心中有孔雀,就是有他的岳丈一般。
“他心中有我?何以见得。”大妖族公子又是一声不买账的冷笑。
老孔雀:“他都来看你啦!魔域离这里多远啊,一南一北,他独身一人御剑飞行怕是风尘仆仆,他从没飞过这么远的路吧。”在老孔雀眼里,叶清就跟刚破壳的雏鸟没什么区别,雏鸟居然独自飞行那么久,真是了不起又心诚,显得自家儿子真不大度,一点小事就怨气冲天。
一点小事?他可是被灌了迷魂汤,站在厉鬼那边!大妖再度冷笑,流露愠怒之色。
老孔雀:“不管怎么样,他都来了!很了不起啦!你不担心他路上遇到什么吗?”
能遇到什么呢,叶清身上有两道大乘期加一道渡劫巅峰期的神识,又不是去西天取经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可不妨碍听者觉得不容易。一群鸟儿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心想人类幼崽太勇敢啦。
楼绮年眼中闪过幽暗,也有一丝忧心,余下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似乎在思索叶清平日对他好的种种证据。这几日楼绮年回了白泽,刻意不去想魔域的事,一如年少时期登高眺望,见百鸟嬉戏,赏百川横流,却忽觉什么都了无趣味。
他便知道了,某些东西变了。
想到这里,被怒火蒙蔽的理智也逐渐恢复过来,只剩下因抹不开脸而故作冷淡的态度。
在老孔雀希冀的目光下,大妖在识海搜寻一圈,没找到叶清有多在乎他的迹象。
倒是又回忆起那厉鬼,拈花一笑狡诈多端,一股怒气再度冲天而起,沐浴尚未结束,差点把身边一圈山石纷纷捏成齑粉,吓得周遭群鸟振翅躲避。
发了一通火后,胸口堆积的郁结之气还是难以消散,大妖感觉心情格外憋闷烦躁。
他浸在水中,无视悬泉瀑布飞溅出的水雾迷乱人眼,任激泉冲刷自己身躯,眼中全是冷嘲:“那小鬼拈花惹草,三心二意,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有他一个还不够吗?
楼绮年清楚,自己这副妒夫嘴脸实在难看,他乃大妖族公子,年岁活了三万年,他的性情随心所欲,风流不羁,没必要与一个小鬼虚与委蛇。如果不是叶清三岁那年受裴玄威逼,用精血写下一纸仙契,发誓对叶清一心一意绝无二心,甘心侍奉对方左右,他才不会低头。如果不同意,羽族一族就受裴玄随意磋磨,性命悉在裴玄一念之间。
毒誓结契和威逼之下衍生的感情,是不作数的。
大妖族公子认定,他的心绪起伏,例如对厉鬼的厌恶,他的嫉妒、他的在意,一定都是同生共死契的副作用。
仙鹤察言观色能力十分出色,斗胆提议道:“王既如此辛苦,那不如解除仙契?”契约一旦解除形同陌路,即使共赏同一轮日月山川、呼吸同一片灵气,也将有缘无分。
那句话说得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仙途。
他刚说完,下一秒迎上了杀意双眸,大妖冷冷道:“你在挑拨离间?”
他的道侣,为什么他要解除婚约放对方自由,那厉鬼觊觎多年,怕是要笑得极为畅快。更别提,有天道正统仙契存在,叶清尚且招惹三四,一旦没了仙契,岂非……想到这里,大妖心里就好一阵不舒服。
仙鹤瞬间僵住了身体:“……”
王你是闹哪样!既认为契约牵动心神,又不想解除契约,而且你这杀气腾腾的嘴脸,还叫没把人家放心上吗?
“这不过是小事,我们羽族本就是一夫多妻制啊,你都三万岁了,人家才十六岁,你要大度一点。”老孔雀一句话噎得大妖族公子无言。狂怒之下,大妖穿了衣服,振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