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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在险胜两子,张岭这才松了口气,终于结束这场对他来说过于漫长的对局。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对方投子认输。

张岭刚想抬头,就听到一声巨响,是他对面的穆于,直直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早已结束对弈的陈路,在看到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进场馆,就明白出事了。

没多久救护车也来了,陈路看见昏迷不醒的穆于被担架抬着出来时,心脏险些吓停。

抵达医院后,医生紧急给穆于做了检查,抽血照ct,还做了个核磁共振。

因为按照陈路的说法,这是摔了一跤造成的。

看到检查结果后,医生对陈路说,穆于断了三根肋骨,断骨影响到了肺部,引起呼吸困难,这才造成急性昏厥。

陈路听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心头又急又气,气穆于疯了,断了三根肋骨还撑着下棋!难道这盘棋比命还重要吗?

好在没多久,病床上的穆于就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的穆于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哪,等回过神来,他只跟陈路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输了。”

撑了许久的眼泪到底是落了下来,陈路攥住穆于的手:“输了就输了,这只是第一年没定上而已,还有明年。”

可是不管他怎么安慰,穆于只是闭上眼睛,再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穆于的母亲赶来时,陈路才明白病床上的穆于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灰心的神色。

穆心兰来得急,在听到穆于在骨折后,还撑着把最后一盘棋下完,第一时间竟然是斥责:“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小孩了,身体是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随后穆心兰又问:“所以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定上段了?”

穆心兰见穆于颤抖的眼睫,缓缓泛红的眼眶,就已经知道答案了:“没定上啊。”

她语气里没有多少可惜,陈路甚至听出了几分庆幸。

好像自己孩子已经变成这样,躺在病床上,对她来说还不如结果来得重要。

陈路情绪化地喊了声:“阿姨!你……”

穆于睁开眼,打断了他:“陈路,你先回去吧。”

陈路不愿意:“可是……”

他看着穆于的眼神,明白为什么穆于要让他走。

穆于不想将这样难堪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陈路忍了又忍,最后决定尊重穆于,离开了病房。

穆于依然没什么力气,胸口很闷,喘不上气,肋骨也很疼。

此时面对穆心兰,好像疼痛的范围增加了,蔓延到整个胸腔,他承认道:“我没定上段。”

穆心兰坐了下来,捋了下自己赶过来时跑得有些乱的头发:“医生说你这个得先静养,观察一段时间,再看看是不是要手术。”

“棋社那边就不要去了,浪费时间,又赚不到几个钱。”

“你都大四了,想混到什么时候,该为自己未来考虑了。过几天我把考公的资料拿过来,你先看一下。”

穆于麻木地听着穆心兰一句一句地安排:“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个吗?”

穆心兰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她沉默半晌才道:“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没把握住,既然没定上段,那就…… ”

“你不问问我疼不疼?”穆于打断她的话。

穆心兰好像永远看不见他,哪怕他疼得快死了。

他在对方眼中,好像只是一个象征着孩子的符号,所以他的伤痛,他的情感,穆心兰可以做到全然地漠视。

穆心兰抱起双手,那是一个防御的姿势,说:“我……出去问一下护士有没有止痛药。”

听到对方的话语,穆于倍感荒谬,他甚至有些想笑。

他也的确笑出了声,穆心兰猛地起身,椅子发出尖锐声响,他听到对方急促的脚步声,离开了病房,也一同离开了他的世界。

穆于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哭。

泪水不知何时早已干涸,当下竟然淌不出半点。

就在此时,枕边手机震动,穆于迟缓地转过头。

来电人是周颂臣。

压抑在胸腔的窒息感,没有因为手机屏幕上的这个名字而缓解半分。

穆于拿起手机,接通这个电话。

不等周颂臣说话,穆于抢先道:“现在能给我答案了吗?”

对穆于索要的答案,周颂臣心知肚明。

他今天不用去柯罗,是难得的休息日。

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看法考资料,一整日的学习让太阳穴变得酸胀,所以他停下来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在这种时刻,很突然地想起了穆于。

想到了那天晚上穆于关门的背影,又想到对方参加定段赛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几乎断掉的联系。

所以周颂臣拨通了这个电话,得到了出乎意料的质问。

不等周颂臣回答,穆于慢声道:“想好了……再回答我。”

感觉到穆于语气里的强硬,周颂臣倍感不适。

他放下手机,点开公放,不紧不慢地给手中的咖啡加糖搅拌。

手机的收音器将这边的动静,原封不动地传到了穆于耳边。

他知道周颂臣并不是在思考,恰恰相反,这是以一种轻慢的态度将他晾着。

“我要听你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穆于握紧了手机,发出了今日的第三次逼问。

如果周颂臣留心,大概会察觉到穆于嗓音里不正常的颤音。

不过即便他真察觉到,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周颂态度随意地把玩着手里的调羹:“我觉得很多事情不必太较真,及时行乐就好。”

穆于指尖发麻,几乎要握不住掌心中的手机。

周颂臣语调温柔,近乎诱哄:“这段时间你过得不开心吗?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维持现在的关系,不是什么事情都必须要一个答案的,对吧?”

穆于声音沙哑:“不对。”

见穆于情绪低落,结合今日是定段赛结束的日子,周颂臣试探性道:“有时候人生难得糊涂,何必较真。就像你为什么一定要听你妈的话,定段失败了就去考公。你哄她骗她,说点好听的话,让她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行吗?非要跟她对着来,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穆于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明白周颂臣言下之意。

不过是让他不要较真他们的关系,不必非要求一个答案与实话,不要和周颂臣对着干。

答案是什么呢,是周颂臣不想负责。

实话又是什么,是周颂臣不想确定关系。

这通电话是如此艰难而漫长,而穆于的神志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哪怕他的身体被疼痛折磨,即使他的情绪已经疲惫不堪。

穆于一字一句道:“对我来说,人生就是明确的,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我没法稀里糊涂,没法不较真。”

人生如棋局,黑白分明。

棋局行至尾声,双方交锋,必然得出一个结果,不是输,就是赢,没有中间值。

或许围棋有平局,但他和周颂臣不会有。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们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周颂臣反驳道。

穆于知道要面对家人的责怪,面对世俗的偏见,这条路坎坷艰难,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我知道,我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周颂臣粗暴地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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