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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裴玉门将刚入门的孩子们安置在裴莘院。

孩子们要在裴莘院里上一年学,根据一年后结业考试的成绩决定是走是留。

裴莘院分为书院、武场、宿舍和饭堂。

进院第一件事就是分班,按照按天赋高低分为甲乙丙三个堂。

裴玉门单灵根收不到,五灵根效益又不高,收徒便集中在了双灵根到四灵根之间。

所谓的甲堂就是单灵根和双灵根待的书堂——碰碰运气,偶尔也能遇上个单灵根。

这也并非定死的规矩。

当甲堂的孩子实在太少时,就会从乙堂里挑选资质上乘的三灵根进入甲堂。

不巧,今年的甲堂就遭遇了上述惨象。

凡人在五到八岁觉醒灵根,仙门便每隔三年选拔一次弟子。

这一期的裴玉门新弟子刚好是经历了三年大旱的那一批。

风调雨顺的沫春县尚且饿死了人,其他地区便更加难过。

今年裴玉门收上来的孩子少,天赋好的就更少。七十八人中,双灵根只有三位,三灵根二十一位,其余皆是四灵根。

所幸,这之中竟出现了一位单灵根的学生。

要知道,裴玉门已有三期九年没有收到过单灵根了。

裴莘院统计完名册后,从三灵根里挑选了六人分去甲堂,凑到了十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十人基本就是一年后会留下的弟子。

分完了书堂,接下来便是分配宿舍。

裴莘院的学生宿舍一般是四人一间,之后男女宿舍两两组队,形成八人小组,以便完成各项试炼。

今年甲堂十人之中有四个女孩,六个男孩,女孩自不用多说,男孩们则被分成了两间宿舍,三人一屋。

孩子们全部到齐,入山广场上,裴莘院的山长亲自进行了点卯,随后让孩子们按照甲乙丙三个书堂位列队站好。

缩在队尾的恒乞儿被迫上前,站在了第一区的第一排。

当他低着头走过人群时,理所当然的,又一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挺过三年大旱、又觉醒灵根被送入仙门的孩子,不说家资丰厚,怎么着也是父母心尖上的宝贝,各个被收拾得干净妥当。

在这些神采奕奕的宝贝疙瘩里,一身破衫、满头油污的恒乞儿无疑是个异类。

所幸冬天,他身上的酸臭味不算重,只一尺之类才能闻到。

即便如此,他的打扮还是让不少孩子露出了震惊、疑惑乃至嫌弃的眼神。

不止是孩子,连分配到书院的裴玉门弟子们也暗暗吃了一惊,彼此间小声交流道,“这真的是咱们的弟子么?”

“好像是大师兄带来的。”

“大师兄怎么连双鞋都不给人家?那脚都冻裂了。”

“好歹洗洗再带过来啊。”

大人尚且顾忌着情面,孩子们的议论则大声了很多。

“怎么乞丐也能修仙啊。”

“还好我不和他一个宿舍,他也太脏了。”

“这种人也能去甲堂,看来甲堂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大大小小的声音不知恒乞儿听见了几句。

他照旧低头走着,从学会走路开始,他大多时候便是这个姿势走路。

恒乞儿抱着自己的包裹,握着菜刀的手不松,一路走到了第一排甲堂的第二个位置。

按照名册顺序,他是第二个出列的,在他的左手边站着一位翩翩小公子。

这小公子穿着一身白底流云暗纹的锦衣。

能穿锦,可见是官宦人家的后代。

他腰间还坠了一块羊脂玉,七岁的年龄,却散发出了十一二岁的风度。

当恒乞儿站到他身边时,他侧过身,对恒乞儿略点了点头,脸上无甚亲切的笑意,可也没有旁的孩子那种厌恶嫌弃。

山长注意到了小公子的动作,或者说,他一直都注意着这难得可贵的单灵根。

见了这优秀的表现,山长愈加感慨,不愧是钟鼎世家出来的孩子。

这么好的孩子竟会主动来他小小的裴玉门,实在是裴玉门的造化。

恒乞儿没有理会那个点头,只是一身白容易让他想起白笙。

身旁的小公子有着和白笙相似的气息,但比白笙更加矜贵,眉宇间藏着难以掩饰的清高。

两人站在一块,仿佛白璧之于顽石。

恒乞儿吸引的目光比单灵根多得多。不远处的婷珠抱着胸,脸上浮现着丝丝得意。

这得意很没来由,但当所有人都对恒乞儿表露出惊诧和嫌恶时,婷珠总有一种自己胜利了的认同感。

她没有做错,恒乞儿这样的灾星,不管对他做什么都算不得过分。

打量恒乞儿的目光一直持续到所有孩子都被分配妥当、进入宿舍为止。

他跟在单灵根后面,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走着。

这队伍诡异得很,前一个像是踏马看花的探花,后一个像是被捕流放的犯人。

甲堂的六个男孩,一个单灵根,两个双灵根。

公平起见,裴莘院将单灵根和综合评分最低的双灵根分到了一室,这一室的第三个人,则是单灵根的家仆——一名水风木的三灵根。

他们被分入了甲堂的一号舍,屋子不大,一张炕加三个柜子。

炕上放着三份生活用品,单灵根的家仆在进入屋子后取了其中两个,闷声不吭地铺褥子。

四人份的炕,小仆把炕头空了出来,主人和自己占中间,将炕尾的空位留给恒乞儿。

“小五,帮这位同学也铺上。”小公子站在一旁提了一句。

炕上的男孩立刻将恒乞儿的那份也拆开,准备帮他铺好。

恒乞儿站着没动,他盯着名为小五的三灵根,倒是单灵根主动找他搭了话,“同学,在下宁楟枫,那位是我的同伴凌五,不知你如何称呼?”

小公子风度翩翩,率先开口破冰,迈出了交际的第一步。

但恒乞儿并不懂事,一点面子也不给,径直走到了铺好的炕尾,抱着包坐下。

凌五瞥了眼他,将主人和自己的铺子挪远了一些,又在四角放上了驱虱子的香囊。

少有人不搭宁楟枫的话茬。

好在这般遇冷他也不甚在意,将自己的礼数尽到后便不再多管这位奇怪的舍友,只对凌五道,“小五,陪我出去走走。”

新生入门的第一个半天,裴玉门没有安排课程,点卯之后由孩子们自行整理好住处,晚饭之前可以在裴莘院四处逛逛。

宁楟枫和凌五出门后再没有回来,待到晚饭时分,恒乞儿自行去了饭堂。

他不乐于参加任何集体活动,除了吃饭。

进入饭堂后,每人取一个食盒、一只碗,负责裴莘院伙食的两个厨娘会将饭菜和汤打入孩子手中。

当恒乞儿走到厨娘们面前时,两个大娘都愣住了。

她们迟疑地给恒乞儿打了饭菜,不知是出于同情和怜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恒乞儿盒里的菜比其他孩子多出两口来。

她们愣着,恒乞儿也愣着。

划为三格的食盒里,最大的一格放了两个馍馍,另外两格分别放着酸菜炖猪肉和清炒萝卜丝,碗里是一勺白菜豆腐汤。

恒乞儿托着食物坐去了角落里,在饭菜升起的热气中,被针刺、被投井、被捆绑时一声不吭的男孩忽而流下泪来。

他并没有感伤、自怜,也没有想要哭,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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