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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恒子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蓦地一惊。

他道这是什么地方,原来是那家曾贴着“菜人”的店铺。

连着一个月以来,这家店铺都冷冷清清,无人问津,没想到这个时间却如此热闹。

他眺望过去,那店门大?开着,里面?亮着灯,又坐了好?几桌,桌上摆了些碗盘酒杯,看起来是一家饭店。

忽而间,里屋的帘子一掀,小二托着两个托盘,从?里面?笑吟吟地走出来,一边快步上菜,一边吆喝着菜名,“诶,三品乳馄饨五碗,二品乳馄饨三碗,一品乳馄饨一碗——”

他报了菜名,却没有把东西?送到食客手上,底下的食客忽而叫喊起来,

“三品,一两!”

“三品,一两二钱!”

“二品三两!”

他们争相举着手喊,像是竞拍一般地为几碗馄饨竞价。

“好?嘞,三品三两五钱,爷归您了。”小二在?一片混乱中,竟能找到出价最高者,把手里的馄饨一一送到报价最高者手上。

得了馄饨的人立刻动筷,眯着眼睛细品,流露出无比的满足和陶醉来。

“一品的还有没有报价!”转眼间,小二的托盘上只剩下最后一碗馄饨,也是最贵的一碗,报价已?达到了十两八钱!

纱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什么馄饨这么贵!难不成是瑶池水煮的汤?”

这洛城的知县,一月的月奉也就十二两;知府也才三十两而已?。

如此合算下来,堂堂知府一个月都买不起三碗馄饨!

“还有没有人!”小二在?前面?叫喊,“没有人的话,就归这位爷了!”

纱羊哼了一声,“傻子才买呢。”

司樾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我出二十两!”

“二十两!”小二眼睛一亮,立刻往司樾这边走来,其他人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当他们看见司樾时,纷纷一怔。

那小二弯下腰,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看了遍司樾的脖子,确认她颈上没有喉结时,面?色有些迟疑。

“怎么,”司樾把那锭银子丢在?他脚边,“我吃不得?”

“吃得吃得!”小二连忙哈腰赔笑,他转过身来,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人了!”

没人回话,他便把那碗馄饨放在?了司樾桌上,又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银子,谄笑道,“您吃好?。”

“你疯啦!”纱羊抓着司樾的头?发喊,“一碗馄饨二十两!”

“这可是一品馄饨。”司樾道。

“管它几品,不就是碗馄饨嘛!”

碗只有巴掌大?小,司樾用勺子在?里头?舀了舀。

这是南方常见的小馄饨,皮薄肉少,每只馄饨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点?肉。

“来,尝尝。”司樾从?桌上拿了只碗,给恒子箫舀了几只,“可鲜可嫩呢。”

恒子箫接过碗,看着里面?乳白色的几只馄饨,觉得和其他地方卖两文钱一大?碗的也无甚区别。

他拿了个勺子,一边问:“师父,这是什么馄饨?”

司樾道,“乳馄饨。”

恒子箫舀了一只起来,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

“什么是乳馄饨?”

司樾没有答话,同座的那位男人开了口,“取女子乳肉作陷,就叫做乳馄饨。”

啪嗒——

恒子箫勺子上的馄饨顿时掉回了碗里,溅起二三汤水。

他怔怔望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一扯嘴角,露出森白的牙来,似在?嘲弄恒子箫的青涩无知。

他继而道,“所?谓三品,是以乳根作陷;二品是以中段;你碗里的一品——是取女子的乳尖作馅。

“这可是绝妙的好?物,一人身上只能取这么一小碗出来,快趁热,别浪费了。”

“各位爷,这是今晚最后一道菜了!”前头?的热闹还未停歇,伴随着一阵车轱辘声,一个十字木桩被推了出来。

十字木桩上绑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女人。

前胸、后臀皆被削去,两条大?腿、胳膊内侧的肉也被削去,两颊上的肉被挖掉,眼珠子没了,舌头?、嘴唇没了,连十个手指、脚趾也都断了。

“水晶肉片——”那小二旁边站着一人,手持薄刀,正?在?磨刀,“一共十盘,现剐现烧,各位爷可看清楚了,这还是有气?儿的!”

说着,他一拍女子血淋淋的前胸,那女子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

“二两!”底下立刻开始竞价,“二两一钱!”“二两二钱!”

“唔……”纱羊捂着嘴吐了出来。

恒子箫呼吸一颤。

看着那上面?的女人,闻着身前的馄饨,他应该是害怕的,可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引着他,让他觉得这馄饨、这女人的血肉又香又甜,比他买过的任何肉都要细腻、都要美?味。

他的脸色逐渐青白,不为眼前这惨绝人寰的场景,只为自己竟升起了一分食欲!

司樾哼笑一声,转着筷子,摇头?晃脑地吟道,“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哦!”桌旁的男人鼓掌,“好?诗好?诗!”

司樾哈哈一笑,“只是抄用,不是我所?作。”

砰——

在?司樾的笑声里,恒子箫倏地站了起来,将身前的碗碰翻,里面?的汤水和馄饨流了一桌。

在?这血腥弥漫的店铺里,他终于是想了起来,那些狗吃的“牛肉”到底是什么……

“啧,”司樾挑眉望着他,“二十两就这么报废了,真是败家子啊你。”

恒子箫颤抖着嘴唇,旋即猛地捂住嘴,反身不停干呕。

他呕得满脸湿泪,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呕出来似的,可最终只吐了点?胃液。

在?止不住的作呕中,他崩溃地哀求,“师父……”

司樾撑着桌子站了起身,对着男人道,“小孩儿困了,我们先走一步。”

她起身走了,恒子箫紧紧跟在?她身后,狼狈地揩掉脸上的泪。

他跟得太紧,只低头?看着司樾的脚跟,直到回了院子,司樾一转身,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司樾怀里。

恒子箫猛地一颤,往后退去。

他抬起头?,抿着唇看着司樾,倔强又可怜。

司樾抬手,抚上了他的脑袋,“好?啊,还知道害怕,就还好?啊。”

恒子箫不知道,他的眼眶红肿一片。

夜风吹散了远处的血腥和胃中的恶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司樾,顿了顿,颤抖地开口,“师父,您吃过人么……”

司樾眼睑半垂,没有回答,只笑了笑,“你得怕,才行啊。”

恒子箫一愣,他不知道司樾要让他怕什么,又要行什么。

他只知道,这个夜晚有些凄凉。

这一晚恒子箫迟迟无法入定。

他一闭上眼就是那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 和喂给后院那些狗的、一桶又一桶的“牛肉”。

他实在心?浮气躁,睁开眼来,看向通铺另一侧呼呼大睡的司樾。

他盯着司樾看, 没想到司樾突然睁开了眼。

恒子箫很少直视司樾的双眼, 这不恭敬。

此时此刻, 在昏暗的房内,他看着那双黑中带紫、紫至发黑的眼睛,仿佛是在仰望一片浩瀚的星空,令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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