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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司徒晟从她背后伸出长臂,拿走楚琳琅手里的辣椒,然后低头问她:“你晚上吃过了吗?”

听她方才讲的章程,好像就是忙着打点那些盐帮伙计,自己并没吃饭的样子。

楚琳琅仿佛被他绕在怀里,困在案板前,很是不适地微微拉开些距离:“我还不饿,等大人吃完了……我再吃。”

此时深夜,他们两个人又是独处,细细想来真是不像话。

他挨得太近,就算自己是下堂妇人,也万没有可以被男人随意轻薄的道理。

难道……这司徒晟大半夜,突然起了什么歹念?

想到这,楚琳琅单手将案板上的菜刀握在手里——管他是什么官,若欺负她孤苦无依,拿了她当玩意儿,她就得让瘟生再尝尝姑奶奶的厉害。

如此想定,楚琳琅横眉立目转身,刚想申斥他,却是有些傻眼。

只见司徒晟在她身后,竟然正在扎围裙,原本挺长的围裙,到了他的身上骤然短了一大截。

“大人……你要干嘛?”

司徒晟抬头看了看她手里握着的刀,伸手便轻巧接过,然后示意琳琅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

再然后,他看了看准备好的食材,居然挽起了衣袖,开始切菜剁丝,然后热油炒菜。

看他那熟练的架势,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菜。

楚琳琅吓了一跳,所谓君子远庖厨,司徒晟贵为五品京官,怎么能让他做厨房里的事情?

可是司徒晟却示意她坐着别动,然后他手脚麻利地做了一盘辣椒炒蛋,还用中午剩下的肉汤做了一大碗胡辣汤,然后端到了灶台边,喊琳琅来吃。

中午的香葱油饼还剩了不少,用来配汤和炒蛋都很相宜。

司徒晟炒的菜还不错,就像他会做木工活一样,这个男人只要愿意,似乎什么都会做得很好。

他一边用小碗给琳琅盛汤,一边淡淡解释:“……方才是我想起公事心烦,迁怒你了。”

男人道歉太爽利,楚琳琅反而不自在了起来。

自己方才竟然误会他,还准备拿刀吓唬他,她一时觉得有那么点羞愧,怎么能如此揣度坦荡君子?

她只能赶紧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这酸酸辣辣的,还挺开胃的,一股子暖意似乎从胃部,渐渐上升,入了心底。

琳琅舔了舔嘴唇,很真诚地奉承:“大人,你居然会炒菜。”

司徒晟继续吃那碗更坨的面,慢慢说道:“偶尔做菜,也很调剂心情。”

楚琳琅眨巴了下眼睛,明白了,对于司徒这样操劳国事,损耗精神的男人来说,炒菜跟练写大字一样,都能陶冶心境。

他一定后悔不该让管事婆子再劳神做宵夜,所以才来厨房吃剩面。

可看到自己做菜,他才好心帮忙。

这恶名在外的大理寺酷吏,除了偶尔喜怒无常之外,可真疼下人,难怪会将观棋养得那么懒。

若她真是个奴才,恐怕会一不小心在少卿府上卖身终老呢!

既然东家需要炒菜调剂心情,她也不客气了,于是连忙夹了一大块炒蛋,先殷勤地放入司徒晟的碗里,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她在司徒晟面前吃饭,从来不必装斯文那一套,只很是用心地咀嚼吞咽,樱唇也吃得油汪汪的。

二人伴着噼啪作响的炉火,在厨房里心情气和地吃了一顿饭,

守着灶台边固然暖和,就是地方局促,司徒晟的腿可真长,吃饭的时候也是很随性地叉开,离琳琅挨得很近。琳琅却不好意思再申斥他不拘小节,只能尽量缩着腿,免得唐突了大人。

灶膛里噼里啪啦的火星迸溅,突然火星窜起,迸溅到了司徒晟的裤子上。

琳琅惯性使然,连忙帮着他拍打了两下,等发现自己僭越了,便不好意思地笑着收手,赶紧将脸埋在汤碗里,吃完了赶紧腾地方。

她并没有注意,司徒晟在一旁端着碗,默默看着她,此时炉火映照,她的脸儿看上去美而恬静。

直到琳琅抬起头,他才垂眸慢饮手里的汤。

饭后,司徒晟让楚琳琅先回去休息。楚琳琅眼看着他将脏碗啪嗒往水桶里扔,忍不住要翻白眼。

她可不耐懒汉做派,于是挽起袖子要刷碗再睡。

司徒晟又是不忍心累坏了管家,舀了热水,帮楚琳琅将碗给洗干净。

楚琳琅不好意思让东家干活,自己先回屋休息。

可她伸不上手,闲站一旁也不像样子。

于是琳琅干脆抓了一把炒瓜子,坐在洗碗的东家身边嗑,然后掰瓤子出来,攒成一小碟,再服侍到司徒晟的嘴边,让他一次吃得过瘾。

睡了一觉的观棋爬起来上茅厕,睡眼惺忪地路过厨房,只是随便往门里瞟了一眼,却吓得一激灵,差点兜不住尿意。

他赶紧跑到茅厕,一边放水,一边回想自己方才见的一幕——自己为人清冷的主子挽着袖子扎着围裙,跟个妇人般坐在小马扎凳子上刷碗。

而楚琳琅这死婆娘却坐在高凳上,翘着腿儿,跟女主子似的闲坐嗑瓜子,看上去十分不像样子!

观棋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看到了什么王八成精的幻梦?

他的主子向来与人疏远,就算观棋身为他的贴身小厮,司徒晟也从不劳烦他贴身服侍,更不可能容忍女人挨得那么近!

要知道上次去寂州时,只因为那个谢二小姐趁着船儿颠簸,故意往主子的身上靠了靠,主子二话不说,推开她就跳下船去,压根不管谢二小姐是否觉得尴尬。

这样性子孤高的主子,怎么能容忍楚琳琅离他那么近?他还低头去吃那女人递过来的一碟子吃的……

嗯,一定是楚琳琅这凶婆娘说了什么,拿着把柄胁迫了主子!

所以他赶紧又提着裤子往回跑,想再确认一下。

可跑到了厨房,那里已经熄了灯,没有人了。就好像他看到的,真的是场荒诞的梦……

今晚做噩梦的,也不光是观棋一人。此时周府的洞房花烛夜,也乱得一塌糊涂。

谢悠然在大喜的日子被人搅闹了婚礼,又当众出丑,呕吐不止,真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所以成礼之后,她回了新房就一直在哭。

当周随安终于应酬了之后,一脚迈进屋子,迎面就飞来了一只花瓶。

幸好他酒饮得不多,才堪避开。周随安不由得恼道:“这大喜的日子,你还在哭闹什么?”

谢悠然腾地坐起来:“什么大喜的日子,喜从何来?都是那个楚琳琅,竟然这般恶毒,派人来搅闹你我的婚礼!而你呢,居然还跟差役说,你认识那个夏青云!”

周随安这时也才看清谢悠然的脸,原本今天浓妆艳抹的新娘妆,已经被肆意流淌的眼泪渲染成了花脸,再配上圆瞪的眼,显得十分凄楚狰狞,哪里有半分贵女该有的娇羞?

他唬得猛然后退了两步,却愈加激怒谢悠然,只问他往后躲是何意思?

想到她还怀着身孕,周随安只能耐着性子哄她,说那个夏青云一直在外经商,应该是刚回京城,未必是楚琳琅派来的。

他原本就认识夏青云,哪有跟差役撒谎不认的道理?

谢悠然才不管,恨恨道:“我姨母已经跟我说了,她让人在官府打了招呼,就算不打死那泼皮,也要折断他的腿。只要他供出了背后的主使,就算她躲在少卿府里,司徒晟也得跟官差交人!”

周随安听到这,却是猛地站起,大惊失色道:“你怎么能如此恶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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