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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拟拟你听妈妈说。”姜南珍一把抓住姜执宜的手, 眼中冒出几分波澜:“等你高三结束, 报一个?远点的学校,不用回来, 也不用管我。”

“妈,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说一起京市吗, 那里医疗条件好, 肯定能?治好的。”

姜南珍露出笑容, 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但她太瘦了, 病气重的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姜执宜的话。

窗开着,姜南珍的声音一吹就散:“拟拟不管在哪里, 都是妈妈的骄傲。”

“不要。”姜执宜长密的眼睫扇了又扇,她克制哭腔,执拗地说:“一定可以好的。”

姜南珍笑了笑,哄她:“哭什么,那时?候拟拟一定更优秀,会遇到很好的人陪着你。”

姜执宜抱住姜南珍一直摇头,嘴里重复着不:“要是不想去京市别的地方也可以,反正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姜南珍轻拍着笑她:“还?是像个?小孩子。”

“那妈妈休息一会儿?,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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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执宜又守了姜南珍一会儿?,她力?气只?有那么多,睡眠的时?间更长。

旁边还?有两张病床,一个?胃癌病人,一个?糖尿病患者,拥挤的房间里却出奇的安静,家属一个?个?坐在旁边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好像都不太好,各有悲欢,又各有离别。

但他们周围的人是交替轮换的,姜南珍不同,姜南珍只?有她。

姜执宜垂着眼,身上的亚麻裙子很容易出褶,看起来像没有伞只?能?被淋湿的人,狼狈又委屈。

盛夏早已过去,十七岁的年纪,正在锣鼓震天?的准备着迎接下一个?夏天?。

姜执宜也在想还?有多久,她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慢了。

人在出神,声音从旁边冒出来时?吓了姜执宜一大跳。

周栩应喂了声,姜执宜顺着回头,眼里露出惊讶:“你没走吗。”

周栩应倚着墙侧眸看她,姿态随意,手抄在口?袋里折成弧度,他没吭声,目光在姜执宜身上移了圈又落回她眼,皱起眉问?:“要回去?”

姜执宜一愣,被他这么说才发现自?己?漫无?目的的脑子一团浆糊。

她一晚上没闭眼,但现在也没那么想睡觉,家里的锁昨天?被江伟雄砸坏了,她应该回去修,姜执宜点了头:“回家。”

影子半明半暗,周栩应抽出手往前走:“送你。”

利落的不容置喙。

姜执宜原本的好字都到了嘴边,又变了口?:“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你刚下飞机也没休息,这个?周的课你也要补,还?是先?去处理你的事吧。”

周栩应脚步一顿,错过身回头。

他站的比她往前一步,背着光,姜执宜眼睫挡出一片阴影,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陷入死境,姜执宜能?感觉到周栩应的视线落在头顶。

几秒,周栩应的声音冰冷:“什么意思。”

“没什么。”

周栩应直接打断,尾音拖着:“这么为我着想。”

“还?是想和我划清界限?”

他看着姜执宜散漫挑眉,不带感情挑破。

姜执宜一颤。

周栩应舌尖抵了抵齿关,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气笑了。

“所以刚才白说了。”

姜执宜头开始痛,她脚下生根,怎么也走不动。

周栩应微微仰头,敛起来眯着眼看她:“姜执宜,你胆儿?这么小,是在防我还?是防自?己?。”

他眉眼凌厉,倨傲的看不见底的黑,嘲弄的笑冒出:“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是。

姜执宜想反驳,又很无?力?。

她仰起脸时?脆弱的快散了:“周栩应,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医院的墙也不知道隔不隔音,他刚才有没有听见。

“哪样。”周栩应根本油盐不进。

姜执宜红着眼,呼吸起伏,声音从齿缝挤出:“我想休息。”

短促的冷笑,周栩应点头:“行啊,没想到你还?是真的挺没良心。”

他打扰她了。

行,真行啊。

她把自?己?的世界关起来,谁也不信谁也不听,怎么也挤不进去。

四目相对,姜执宜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呼吸渐渐稀薄。

是周栩应先?甩开目光,他最后一眼特别深,好像是失望了,然后转身消失在楼梯拐角。

氧气顺过喉咙,像是有刀片割过。

姜执宜指甲忍不住钻入了手心。

医院的门口?的公交站点很近,姜执宜投进两个?硬币,坐在了后排靠过道的位置。

公交车颠簸,景色倒退,姜执宜要坐到终点站,靠着椅子闭上眼。

周栩应的话在耳边反复重播,让他带着走,或者在地狱沉沦。

可那些未曾出口?的到底是喜欢还?是怜悯,姜执宜想起小时?候经?常帮助她们的姨母,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最后的厌烦。那是一个?无?底洞,是可以吞噬所有光和善意的深渊,姜执宜不敢去赌。

就当是残存的自?尊心在作祟,她不想和周栩应的结局也那么难看。

两百二十三天?,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姜执宜紧紧记着这个?数字。

车流川流不息,公交靠边停下,下一站了。

车门哗的拉开,前面刷卡机就没停过,滴滴叭叭的机械音萦绕耳边,过道全是人,姜执宜肩膀被挤的碰了几下。

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也没管,公交往前开惯性太大,姜执宜身子前倾,头差点磕在前面硬塑料椅。

也就是这时?候,一只?大手从过道强势地挡住,姜执宜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灼热的力?道拉进怀里。姜执宜根本不知道是谁,本能?就要挣扎,但那个?人的动作更快,使劲地摁住姜执宜脑袋,朝身边人警告:“别挤。”

和记忆重叠,头顶的声音冷冽淡漠,混着打磨过的颗粒感,姜执宜浑身僵硬,挣扎的动作猛然停止。

只?剩下一个?很熟悉很重要的名?字。

周栩应。

霎时?,世界寂静,可姜执宜还?是分辨出来,他身上多出一股很重的尼古丁味,视线紧绷,深蓝的长白山烟盒半隐半现。

公交吵闹起来,周栩应单手拉着车顶垂下来的手环,另一只?手超常护着姜执宜,但他整个?人都挡在她的座位旁,没让任何人挤到她。

周栩应不常坐公交,对这种人挤人的交通工具实在喜欢不上,垂眸看了眼,姜执宜像呆掉的兔子。

姜执宜眼里的红血丝他看的一清二楚,他随手揉了揉姜执宜脑后,声音算不上温,甚至有点冷:“可以睡,我叫你。”

可他在医院里明明很生气,还?走了。

周栩应脸色也算不上好,但像是已经?平静下来了,他放任她看了一会儿?当作缓冲,声音没什么起伏,狭长的眼锐利凌冽,刻在心中意外?的深刻。

“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总有人会站在你身后。”

心跳超出控制,所有情绪在这刻完全爆发,姜执宜泪掉下来,她意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过了半响,她听到耳边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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