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因为,因为当皇帝,当大官的,都是男子吧。”孟允棠抱着她,也忍不住泪盈于睫。
到了傍晚,孟扶楹和孟础润分别从西市署和外头回来,听说了杨夫人来退婚之事,又是一顿发作。
孟扶楹大骂杨家人是“无耻之尤”,孟础润更甚,嚷嚷着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让长安人都知道杨家人都是些什么样的小人嘴脸,被孟扶楹一巴掌糊在后脑勺上,斥道:“宣扬出去,杨家有一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你阿姐和妹妹的名声呢,不要了?”
孟础润不服气地揉着后脑勺,一转头对孟允棠道:“我要是你,我就嫁给贺六郎,让杨夫人爬!”
“你闭嘴!”周氏和孟允棠同时呵斥道。
……
卫国公府,松龄院的书房。
贺砺坐在书案后头,偏着脸看着放在案角的白釉蟠龙纹烛台,暖红的烛光柔和了他的眼眉,却化不开他罩面的寒霜。
良久,他将握在手里的卷帙往案上一摔,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来到府中花园,他漫无目的地闲逛。
鹿闻笙知道今日贺砺心情不好,一见他往花园里来,忙去找在花园里调弄小丫头的戚阔。
“戚八,阿郎叫你刷的马刷完了吗?”他大声问躲在树影后的两人道。
戚阔骂了句脏话,一边提裤子一边从树丛后走了出来,没一会儿树丛后又钻出一名小丫鬟,用袖子掩着脸向着另一头跑了。
“大半夜大呼小叫什么?差点给我吓得不中用了。”戚阔系着腰带埋怨道。
“你也收敛些,有房间不用,偏在这花园里胡来,也不怕被阿郎撞见。”鹿闻笙道。
戚阔不以为意,道:“阿郎那般毫无情调之人,又岂会做出秉烛夜游之事,你过虑啦!”
府里人少,又值半夜,稍微有点声音都传出去老远。贺砺隐约听得了一些,眯了眯眼,放轻脚步向两人走来。
鹿闻笙眼角余光瞄见贺砺向这边靠近,忙扯住想要回房的戚阔,道:“戚八,你能不能教教我,该如何讨小娘子欢心?”
戚阔闻言,回身将他上下一打量,惊奇道:“哟,木头开窍了?想学着讨小娘子欢心了?那我的经验也不能白白传授给你不是?来来来,亲兄弟明算账。”他掌心向上,朝鹿闻笙勾了勾手指。
鹿闻笙无奈,从腰间解下荷包给他。
戚阔颠了颠,嫌弃:“这么少。”
鹿闻笙伸手去抢:“不要拿来!”
戚阔忙收起道:“算了算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教你了。”
他拽着鹿闻笙就近寻了块石头坐下,道:“讨小娘子欢心这件事吧,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我就先说简单的吧。在我看来,这小娘子一共分为三种,第一种,就是最简单的一种,你只要常常去见她,多说好听的话夸她,她就会心动,会于你有意。刚才跑走的那个小丫头就是这种。”
鹿闻笙问:“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光是常常去见她,去夸她没有用了,这种小娘子比较虚荣,你还得送她一些可以让她在她的小姐妹面前炫耀的礼物,她才会搭理你。这一种比之前一种,就多了破财这一步骤而已,也不算难。”戚阔甚是有经验道,“最难的是第三种,这种小娘子,感情至上,追求的是话本子里那种不切实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难搞了,除了讨好她之外,你须得通过她的考验,让她相信你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人,她才会委身于你。这种我一般不去招惹,太麻烦了,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财物还不一定有结果,谁耐烦?”
鹿闻笙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心中暗道:阿郎你听到了吗?万变不离其宗,对小娘子来说,讨好她,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戚阔瞧鹿闻笙两眼,又道:“不过这是我的经验,对你不一定适用,毕竟你这呆头呆脑的,与貌比潘安玉树临风的我差得太远了。对我来说手到擒来的小娘子,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小娘子。”
鹿闻笙:“……”
戚阔见他无言以对,愈发得意,口无遮拦道:“不过对小娘子来说,你也不算是最差的,老实人嘛,也有小娘子会喜欢的。你知道对小娘子来说最差的是哪种郎君吗?”
鹿闻笙摇头。
戚阔爆笑:“就是阿郎那种,哈哈哈哈哈!”
鹿闻笙额角冒出一滴冷汗,道:“你别瞎说,阿郎有权有势,人又俊美,哪里差了?”
戚阔拍着他的肩道:“那有什么用?他别处再好,可他脾气差啊!就阿郎这脾气,我跟你说,也就咱们这样的大老粗受得了。你换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保管在他身边呆不了一天就得哭着回家。看阿郎现在这不近女色的模样,我觉着他年少时肯定被他喜欢的小娘子抛弃过,掏心掏肺对人家好还被嫌弃的那种……”
鹿闻笙看他越说越不像样,伸手将他嘴捂住,低声道:“别说了!”
戚阔推开他捂嘴的手,大咧咧道:“怕什么,阿郎又不在,咱们私下说说罢了。”
“戚阔。”
“哎!”
戚阔听到有人叫他,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就从石头上跌了下来,结巴道:“阿阿阿郎?”
贺砺垂眸看着他,缓缓道:“来长安日久,筋骨都松乏懒散了,来陪我练练。”
戚阔坐在地上不起身,怂怂地赔笑道:“来长安才几天,哪里日久了?阿郎要是身上不爽,属下会一些按揉功夫,要不,给阿郎捏捏?”
贺砺冷笑一声。
一阵拳拳到肉鬼哭狼嚎的练练过后,贺砺神清气爽地回松龄院去了,鹿闻笙架着去了半条命的戚阔穿过花园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戚阔一边走还一边愤愤不平道:“瞧见了吧?这就叫做恼羞成怒!我跟你说,阿郎绝对被小娘子无情地抛弃过……哎哟!”
鹿闻笙无奈道:“到底要挨多少次打吃多少次亏你这张嘴才能学会不乱说话?”
“我哪有乱说话?明明是平地起祸端。我这一身伤,看来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不了了。鹿十二,你能不能帮我跟阿郎说说,让我去平康坊养伤?”
鹿闻笙:“……”
次日,恰是学堂放假,朝官休沐之日。
一大早,孟础润便来找孟允棠借钱:“阿姐阿姐,借我一吊钱。”
孟允棠问他:“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去?”
孟础润道:“今日胡十一生辰,我们几个朋友约好了出去帮他过生辰的。我这个月的月例花完了,你先借我点。”
孟允棠知道这个胡十一,他父亲任城门郎,与阿爷也算旧识。
她让穗安取了钱来,交给孟础润,叮嘱道:“不许吃酒,不许去平康坊胡来。”
孟础润拿了钱,道:“去平康坊找小娘子要一千六百钱呢,就你给的这点,哪儿够?”
孟允棠一听,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去平康坊找小娘子要多少钱?你给我站住!”
孟础润一边跑一边笑:“就不告诉你!”转眼就跑远了。
孟允棠气得跺脚,喊道:“死阿润,看我不告诉阿娘去!”
今日天气晴好,孟允棠想着以薇心情不好,就想带她和础基出去逛逛,在外头吃个午饭,下午再去西市买点东西。
她去叫了以薇和础基,三人来到内堂想跟周氏说一声,却见隔壁的柳夫人和柳明绿也在。
周氏见了她,笑道:“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彤儿,你柳婶婶想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