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三人来到松龄院,就见齐管事正在院门外徘徊。
见贺砺回来,齐管事忙迎上来道:“阿郎,绥安伯府的两位郎君在后门外,说是他们的七堂妹喝醉了,如今时辰已晚,来不及送她回家,想来咱们府上借宿一晚。”
贺砺目光一沉, 不语。
鹿闻笙试探道:“阿郎,某去瞧瞧?”
贺砺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转身向松龄院内走去。
鹿闻笙对齐管事道:“找几个粗壮有力的婢子随我去后门处看看。”
卫国公府后墙外,孟础明看着眼前比别人家正门还气派的公府后门, 惴惴不安地问孟础清:“二哥,这报信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是我们会错了贺六郎的意,他护着七娘只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实际上根本不想要七娘这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了?”
等了太久,孟础清这会儿心里也有点没底。以贺六郎的身份地位,他若想要女人, 确实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但……
他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眼昏在车厢里的少女,虽是嫁过人, 但眼前的女子肌肤白润柔嫩, 身段玲珑有致, 便是不看容貌,光看这身皮肉都是很堪把玩的, 更何况她容貌娇艳五官精致,若不是堂兄堂妹的关系, 连他都想一亲芳泽。孟础清就不信,这样一个女人送到床上,贺砺他能无动于衷。
心中生出这个念头,他将马车帘子放下, 道:“不着急, 再等等。”
“诶,二哥, 府里出来人了。”孟础明推他道。
孟础清回头一看,脸上顿时挂上笑容。
他认得鹿闻笙,贺砺去汝昌侯府赴宴那次带的也是他,此人定是贺砺的亲信无疑。
鹿闻笙走到马车前,撩开车帘子朝里头一看,见果然是孟允棠,便叫跟着他出来的奴婢上去将人扶下来。
孟础清在一旁不住地道:“真是麻烦贺大将军了,改日必当登门道谢。”
鹿闻笙并不搭话,见婢子将孟允棠背进府里去了,便回身对孟氏兄弟道:“二位请回吧。”说完不等两人回应,自顾自回了府中,令人把门关上。
孟础明看着在眼前关上的后门,扭头看向身旁面色同样不好的孟础清,道:“二哥,此人态度如此冷淡,莫不是贺六郎不领情?”
孟础清咬牙道:“管他领情不领情,反正七娘人已经进去了,这门亲无论如何咱们算是攀上了。走,喝酒去!”
话虽如此说,但两人离开时的背影还是难免有些狼狈。
鹿闻笙带着婢子将孟允棠背到松龄院,戚阔凑过来瞧热闹:“谁啊,这是谁啊?”
“去去去!”鹿闻笙将他推开,来到室内一看,贺砺不在。
“阿郎在书房呢,说人带来了就安置在坐床上。”戚阔在一旁道。
鹿闻笙遂叫婢子将孟允棠小心地放在坐床上,然后去书房向贺砺复命。
贺砺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帛书,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淡淡道:“知道了,都下去休息吧。”
“阿郎,那小娘子……”戚阔想提醒他小娘子还在坐床上晾着呢,话没说完就叫鹿闻笙一把捂住了嘴给拖了出去。
到了院外,戚阔不忿地推开鹿闻笙,道:“你捂我嘴做什么?”
“那日被阿郎揍的伤好了?又想胡言乱语了?”鹿闻笙斜眼看他。
戚阔一噎,不放心地回头朝院门处瞧了瞧,见无人跟出来,这才低声对鹿闻笙道:“鹿十二,你说阿郎是不是真的不行啊?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躺在他寝房中,他居然还有心思在书房看书?”
鹿闻笙朝天翻白眼,实在懒得搭理戚阔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扭头就走。
“诶诶,鹿十二,你怎么不说话?我跟你说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啊……”戚阔追了上去。
松龄院中,被戚阔质疑不行的贺砺早就出了书房回到了卧房中,屏退留守在房内的两名丫鬟,回身将门关上。
遥遥地看了眼侧着身子躺在坐床上的女子,他迟疑了一瞬,才缓缓走到坐床边,垂眸看着她。
多年过去了,她侧着身子睡觉的模样跟小时候相差不大,侧面看去都是睫毛长长的,脸颊鼓鼓的,鼻头弧度略圆翘,丰润的小嘴跟嘟着似的。
站了一会儿,她身上的酒气就飘到了他鼻子里。
他俯下身,一手撑在坐榻上,鼻尖凑到她嘴角处。
她的气息柔柔地拂在他脸上,没有一丝酒气,但嘴角确实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他起身,捏住她的手腕将她两只手挨只抬起来,闻了闻她的手指,手指上也没有酒味,倒有淡淡的茶香。
他就叹了口气,伸手掐住她软软嫩嫩的下颌掰正她的脸,低嘲道:“不愧是你啊,从小笨到大,被人卖了都不知。”
若她醒着,定然又要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用黑亮的眼珠子瞪他了,但她此刻昏着,也就无趣了很多。
贺砺放开她的下颌,那柔滑的触感似乎还胶着在他的指腹上,让他忍不住捻了捻手指,然后将她抱起,转身几步,把人安置在了自己的床榻间。
过了半个时辰,天彻底黑了。
孟允棠迷迷糊糊地醒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她费力地自被褥间坐起身,头脑不清醒让她反应有些迟钝,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与摆设。
而后,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事情。
她原本好好地跟孟雅欣在茶馆雅间算着账,喝了半杯茶就感觉头昏眼花,继而失去了知觉。会发生这种事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孟雅欣在斟给她的茶水中下了药!
想明白这件事后,她瞬间就慌了。
孟雅欣为什么要给她下药?穗安与禾善呢?这里又是哪里?
她低眸看看自己拥着的锦被,天青底绣蟠龙飞凤纹缎面,抬头看看床架子上挂着的床帐,银灰色的,绣的什么花纹因室内灯光不明亮看不清楚。
但这样的床帐被褥,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子用的。
孟允棠似被烫着一般掀开被子连滚带爬地逃下床来,却因为药性还未完全退却,四肢无力而跌在铺在床榻前的蓝地如意云团花纹丝毯上。
能在地上铺丝毯,那此间屋子的主人必然非富即贵了,至少比闵安侯府更富贵。她在闵安侯府做媳妇每天早上去给晏夫人问安时也没见她在卧房地上铺丝毯。
这样一想,孟允棠愈发心慌,强撑着酸软的四肢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在房里四处看着。
房里有刀架,刀架上有刀。
房里有铜镜,但没有妆奁。
偶一回身,发现墙角站着一位身披盔甲的高大身影,吓得孟允棠手足发颤地从发髻上拔下短短的发钗,弓着身子哆嗦地对着那身影道:“你是谁?你别过来!”
那人不动,孟允棠大着胆子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衣架子,架子上撑着一套银亮的盔甲。
虚惊一场的孟允棠再次确定这绝对是个男子的卧房,而且这名男子还是个武将。
她头皮发麻腿发软,见房中没人,忙将发钗插回发髻,头昏脑涨地找到卧房的门,冲过去将门打开。
门倒是没锁,但是门外院中整整齐齐地站着十余名护院。
孟允棠快被吓哭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卧房外面就会有这么多护院?
见护院们都没往这边看,她将门重新关上,退回房内,试图寻找可以不被护院看到离开这间卧房的法子。
心急如焚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