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孟允棠狐疑地看着他,这世上还有对他一定管用的法子?
贺砺倾过脸来,似是要附耳说话。
孟允棠配合地支起耳朵。
谁知道他凑到近前,突然伸手掌住她的后脑勺扭过她的脸,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忍着笑道:“就是这个法子,保管百试百灵,若不灵,你打我。”
孟允棠双颊绯红,抬手捶他,羞恼道:“我现在就打你,你这个登徒子!”
两人闹了半晌,隐隐又有要把孟允棠惹毛的架势。贺砺难得识相一回,问她要了晏辞的放妻书就脱离了战场。
今晚天气不错,月明星稀微风徐徐。
贺砺心情也不错,步履轻快地走到离孟家不远的一条巷道中时,他停住了脚步。
有埋伏!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耳边一片衣袂风响,从巷道两侧的宅院围墙后翻出十来个手持钢刀的黑衣人来。
长兴坊的武侯们正在巡夜, 一边走一边热火朝天地议论着最近西市新开了什么酒家,哪家的舞姬好看云云。
邵承祖抱着刀,一路都沉默不语。
“邵二, 想什么呢,一句话都不说?我听说你大嫂给你相了一门亲, 如何?有没有与对方小娘子见过面?这未来媳妇长得有孟家小娘子好看吗?”一名年轻武侯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八卦道。
“啊呀你这个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另一名稍年长些的武侯将那年轻武侯拉开,自己走在邵承祖旁边,劝道:“邵二,看开些,有些人啊, 对咱们来说,那就是有缘无分的。夫妻两个过日子,最重要的是合适。孟家小娘子怎么说也是侯府出生, 说不得冬天想吃荔枝夏天想吃红薯, 钱是小事, 关键是咱也没那个能耐给她弄来不是?你大嫂精明能干,对你也好, 给你相看的媳妇必不会差。”
邵承祖郁郁道:“我省得……”话说一半,他突然抽了抽鼻子, 道:“好像有血腥味。”
他这一说,旁边的武侯也都停了下来。这一静下来,何止血腥味,那叮叮的刀兵相接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几人忙循声冲到事发的巷道内, 抬眼一看, 月光下七八个人手持刀具厮杀在一处。
说厮杀似乎也不太妥帖,是几个人在围攻一个人, 只是被围攻之人凶悍,未呈败相,所以乍一看像是两拨人在厮杀。
“何人在此犯夜行凶,还不速速放下凶器!”
维护坊内治安是他们这些武侯的职责,有人夤夜在坊内持刀行凶,这还了得?武侯长当即拔出佩刀,朝那边大吼一声。
无人理他。
“兄弟们,上!”武侯长带着五六名武侯朝厮杀处扑了过去。
甫一交手便觉不妙。刚才见他们数人围攻一人而不能得手,以为武力不过泛泛,一交手才知竟都是个中好手,然职责所在,便明知不敌,也不能退。
一番血腥厮杀后,地上躺倒一片。
贺砺右手握着卷了刃的刀,微微喘息着低头一看,胸前衣襟被划开一处,他伸手进去一摸,刚从孟允棠处拿来的放妻书被鲜血洇湿了一半,心中不免十分恼恨。见地上还有刺客在挣扎动弹,他上去照脖子便是一刀。
几名武侯也是负伤累累,见战斗结束,那人却还在挨个补刀,十分惊惧。
“你是何人?”武侯长捂着受伤的胳膊问。
贺砺抬起他那张沾血的脸,眉目冷厉,道:“贺砺。”
武侯长一怔。
他补完最后一刀,看着那几个武侯问道:“你们伤势如何?”
武侯长道:“某等无大碍,只是邵二受伤颇重。”
贺砺目光移向被两名轻伤武侯架着的那个年轻人,他自己用手捂着肚子,整只手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
贺砺对武侯长道:“若不想受牵连,今夜之事便不要说出去,只说发现尸体即可。你们两个,架着他跟我走。”
……
次日上午,周氏身边的雪兰来到孟允棠屋前,说段夫人来了,周氏叫孟允棠上内堂见客去。
穗安为难道:“娘子还未起呢,劳烦姐姐找个借口拖延片刻,我这就伺候娘子起床。”
雪兰有些惊讶,虽知道娘子爱睡懒觉,却也从没有睡到日晒三竿还不起的。但惊讶归惊讶,她倒也没多话,答应着去了。
穗安让禾善去传早膳,她自己去房里喊了孟允棠起来。
孟允棠还没睡够,哈欠连天睡眼惺忪地坐在妆台前,抱怨道:“段夫人?哪个段夫人?非要我去见做什么?”
穗安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道:“怕不是上次在汝昌侯府得罪过娘子和夫人的那个段夫人。”
孟允棠想起钟丽娇对她说的那件事的后续,便觉麻烦,总是不太想见。目光一转,扫到昨夜贺临锋带给她的那只紫檀盒子就放在妆台上,便捧到面前打开盒盖。
里面一格一格放了十支玉镯,昨晚灯下没看清楚,今日在天光下一看,真是支支绝美,而且圈口都比她手上戴的这只要大。
她心情好了起来,爱不释手地看看这只盘盘那只,但是一想到想戴就得把她手上那只先撸下来,一时又萎了。
梳妆打扮停当,简单用了几口禾善端来的早膳后,孟允棠就带着两个丫鬟往内堂去了。
段夫人不在。
“都给我跪下了,我瞧着就算你来了也遭不住她这般相求,就先应下,打发她回去了。”周氏带着孟允棠在内堂侧厅坐下。
孟允棠听说段夫人给阿娘下跪,也是十分惊讶,问道:“那浔阳伯府真要休了她女儿?”
“那还有假?段夫人说那段娘子三天前才产下一子,就听在浔阳伯夫人院里当差的丫鬟说,待她出了月子府里就要休了她,罪名是犯口舌。段娘子眼睛都快哭瞎了。她原本也没脸上咱家门上来求,但为了她女儿,不得不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周氏叹息道。
孟允棠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自然是讨厌那个莫名其妙来寻衅的段仪婧的,但另一方面,又觉着女子的婚姻生活是如此的没有保障,只要夫家想休弃你,随便拿捏个错处就能休弃了。想到此,难免有些物伤其类。
“你如何想?”周氏问她。
孟允棠揉捏着手指道:“原也就是寻常口舌罢了,犯不着毁人一辈子,闹得母子分离的,有伤人和。”
周氏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这话咱们说了不算,浔阳伯府非要休了段娘子,原也不是怕咱家,而是怕那贺六郎。”
孟允棠又不乐意了,道:“难不成还要叫贺六郎亲自上浔阳伯府门上去说不再计较此事?就他那狗脾气……旁人不知道,反正我没这本事请动他做此事。”
“倒也没人指望他能亲自上门说不计较此事,只要他同意不再计较此事,我去一趟浔阳伯府就行了。”周氏道。
这样倒也行。
孟允棠正思量着是和阿娘一道去卫国公府找贺砺说此事还是她自己去,孟础润又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跑进来道:“阿娘阿娘,咱们坊中出大事了!”
周氏皱眉道:“瞧瞧你,行事就不能稳重一些?什么大事?”
孟础润道:“就在离咱家不远的巷子里,听说昨晚死了十几个人,整条巷子都被血给染红了!”
周氏与孟允棠闻言,俱都惊讶地瞪圆了双眼。
周氏问道:“果真?可知是怎么回事?坊中一向太平,怎会发生这等凶案?”
孟础润看着母女俩如出一辙的表情,一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