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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世子妃还活着。”

……

叫花子见这钱好挣,都涌了过来,双瑞垂首在边上恭敬等顾修发完银子回府,没成想,顾修又吩咐过来,“去钱庄对一千两碎银子过来。”

当街发钱,当街排起了长队,顾修发了几箩筐的钱,满意的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重新上了马,从这晚开始,他住进了朝辉院。

顾修住进朝辉院, 双瑞只觉得不是好事,外人看着顾修一路杀了太子,抄了上官家, 一路加官进爵,荣华加身, 好像和过去一样在谋算着权势,他这个近身的小厮却看的分明,顾修越来越不开心,黑沉眸子里压着的什么东西一日胜过一日。

他心里压着东西。

以前的他虽然说也是一个人,但他不是这样的。

他能自如的谋算着一切,万物皆在他脚下, 双瑞从未见过他被什么东西困过。

如今他好像自己给自己上了个笼子而不自知。

双瑞不敢走开,提着心等在廊下,万幸, 里头的烛火平稳的灭了, 等了很久, 双瑞支不住靠着柱子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推醒, 睁开眼睛,入目是顾修如沾满了浓墨的眼睛, 幽沉深黑,血丝又通红。

有翻来覆去没睡着的戾气。

他穿了一件月白寝衣,墨发披散,赤着足, 指尖抵着太阳穴, 问:“少夫人从前合的香呢?”

双瑞打了个激灵,人立刻清醒了, “奴去问绿翘。”

绿翘被拍门声惊醒,快速起身来到主院,去柜子里拿了香,这香搁的太久,有点朝还有点霉,不太能烧的着,绿翘试了几次,感觉到落在自己头顶的视线越发沉重。

双瑞见绿翘的手都抖了,接过火折子道:“我来试试。”

话音刚落下,却听见一声“砰”的一声跳在心尖,两人回头,只见原本在花架上的九重紫摔在了地上。

这盆九重紫是很珍贵的品种,层层叠叠的花瓣,秾丽如云霞,此刻碎在地上。

双瑞:“爷,怎么了?”

顾修嗓音沉沉:“这花不对。”

“这里应该是晚山茶,谁准你换花的?”

绿翘被瞪的软了膝盖跪下来,“爷赎罪,晚山茶是冬日里才有的花……”

顾修不听:“自己出去领罚。”

绿翘认命的往外头走,却听见顾修说:“算了,不必罚了。”

“找来晚山茶。”

绿翘躲过一罚,心里吁了一口气,双瑞想起来,“京都里有家花圃很有名,听说能种出来反季节的花,兴许能有晚山茶。”

顾修:“在哪?”

双瑞看了看外面天色,吞下了口水道:“现在外头三更天。”

“等天亮了,奴就去给您买回来成吗?”

顾修已经走到挂衣服的架子边,拿了外裳给自己套上,扣着衣襟,环腰封,不耐的重复一边,声音比外头的夜色更冷,“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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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瑞拍门,见里头迟迟没人应声,只好用砸的。

花圃守门的长工打着呵欠,“谁啊?”

“买花的。”双瑞朗声喊。

长工恍惚看了看天色,浓云遮着月光,夜色深不能见五指,天灵盖一个激灵醒了,“你等一下。”

留下一句安抚的话,转身去里头将工友喊起来,“……来打劫的毛贼了。”

顾修的耐性要耗尽,快要踹门时,门终于从里头打开,十几个短褐长工,手里拿着扁担,柴刀。

双瑞不自觉往后一退:“……黑店?”

为首的长工:“来花圃打劫?”

双瑞眉头一挑,这才意识到,对方误会了,递过来银子,“我们真是来买花的。”

长工们相互对视,用眼神说,神经病吧!

所幸,角落里有一盆晚山茶。

馥郁柔软的花香萦冲进鼻尖,顾修终于找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他抱进怀里,贪婪的嗅了一口,空空的心终于有了一点填补。

顾修一路将花抱在怀里,回到朝辉院,将那盆晚山茶放在花架上,以前,沈星语就是坐在这里做针线,一缕发丝垂在唇边,晚山茶映着她姣姣如波渠的脸,笸箩里还有做了一半的袜子。

是他的罗袜。

烛火飘摇,世界忽然变的不真实,恍惚间,顾修听见一道骨感清脆的声音:

“爷,您回来了啊……”

盛着光辉的桃花眼弯弯,搁了手中的针线,起身迎过来,纯白烟沙襦裙上金线垒的鸢尾花在灯下闪着晃人眼的光。

她如同天上的仙子,穿过皑皑白云和皎洁月光而来,扑进他怀里。

“星语……”

手指一拢,怀中的人化成泡影,瞬间消失不见,顾修睁开眼睛,四处一看,空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低头,指尖是那双钩了一半的罗袜,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掏走了,心中空空的,疲累的靠着床榻,双目空洞。

疾风吹落了叉窗的叉杆,窗牗拍了窗户好几下,外面忽的下起骤雨,砸着琉璃瓦,哗啦啦往下流淌,外头还是沉酽酽的浓郁黑色,更漏也不过是四更天。

这夜,为何这样长?

二百六十一天了。

罗袜都要穿光了,他已经没袜子了。

沈星语,你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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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日里,长工将夜里的趣事拿出来讲,因不知顾修身份,自然也说不出个具体的人名府邸,沈星语还当是哪个世家的纨绔子弟心血来潮也没当回事,但想到如今出入花圃的都是豪门大家的管事,还是嘱咐他们别将这事往外头说,免的惹祸上身。

长工们哪敢真的编排贵人,便没人敢再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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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一处略偏僻的寝殿。

丹桂用炭笔做了记号,准备用剪刀裁开布料,是上好的云蚕丝,准备做一件婴儿的小肚兜。

贴身宫婢云心见丹桂已经拿起剪刀,心疼道,“娘娘,这云蚕丝是顶顶珍贵的东西,还是您出嫁时皇后娘娘赏赐的,这样好的布料,您怎么就不留着自己用呢?”

丹桂温婉笑着看过去,“这有什么,太子妃腹中的可是殿下的长子,金尊玉贵,这样的好东西才配给小皇子上身。”

云心还是心疼:“小小殿下金贵,什么好东西没有,那小衣尚功局都备了好多了,你送了也未必用,可这云蚕丝于您却只有一件。”

“您送云蚕丝,殿下和太子妃也不会觉得多珍贵。”

“送云锦,旁人也不会说,您就这点子好东西,何苦要将您最好的料子送出去?”

丹桂不为所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我送这东西,是出于我的本心,本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奖赏。”

云心可真替她着急:“可是主子,您这样太吃亏了呀。”

“你看别人讨好殿下,都是要让他知晓的,您倒是好,别人都是迎合殿下的口味给他送美食,偏您,非要按着殿下的衣脉做食疗,养生倒是养生了,可殿下也不喜欢呀。”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您还充作是大厨房做的,连个名也不担着。”

“您瞧瞧蕊侧妃,昨儿白日里送过去的九江酥,昨儿个晚上就侍寝了,殿下都多久不来您这了,您还巴巴做这些。”

“您做的事明明最多,可您这恩宠却是最少的,连寝阁也是最偏僻的。”

丹桂嗔她一眼:“有什么好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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