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这么抿着的时候,她又想起她第一次喝咖啡,就是在香江大学校园旁,忍痛买了一杯对当时的她来说那么贵的咖啡,可并不好喝。
她失望至极,却又只能懊恼地自食苦果,想着多咽下几口。
现在,她终于明白,不是咖啡不好喝,只是那一杯不好喝罢了。
她坐在贵宾席位上,俯视着马场上奔跑的马蹄,看着这人头攒动着观众席,喝着来自巴拿马最顶尖的咖啡。
她终于能品到唇齿间那醇厚的香。
人生总是充满了机遇和奇迹,于自己是,于林见泉也是。
她这么想着时,陡然间,耳边传来震惊之声。
虽然震惊,但是却并不高昂,反而带着撕扯人心的噤声。
而现场解说员的声音缓慢了下来,战栗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便微用了几分力气,之后,就在那种异样的氛围中,她抬眼看过去。
于是她明白了。
黑玫瑰正在奋起。
摄影机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在拍摄着,无数的长枪短炮以及望远镜正盯着,而就在现场那么多人狂热的注视中,黑玫瑰突然加速了。
大家清楚地看到,那个黑衣骑手,他伏向马颈,纤瘦而富有力量的身体几乎挂在马的右侧,轻盈而灵动地骑驭着黑玫瑰。
黑玫瑰四蹄迅疾如电,被调动起来所有的潜能,开始发起攻击。
看到这一幕,整个观众席都在颤抖。
之后,人群中陡然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有人激动到晕倒,有人战栗大喊,人们声嘶力竭地为那匹马那位骑师呐喊。
而此时的黑玫瑰,它仿佛感知到了来自后方呐喊的莫大鞭策,它迸发出了它所有的力量,仿佛幻化为一道逐云而行的黑龙,英气凌风,轻灵飘逸,竟有翩翩乘风之势。
现场解说的声音战栗起来:“大家看黑玫瑰,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匹马,它竟然跑得这么飘逸,它明明在拼,但它很轻盈,这么轻盈的一匹赛马!它根本没有重量,它就是一道绸缎!”
这是一个拥有千磅之重的生命,任何人都不该用轻盈来形容,但此时此刻,面对这迅疾如风的黑玫瑰,却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匹怀孕的母马,它竟然洒脱迅疾,轻盈飘逸,犹如流星闪电,只在人们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大家眼睛都看直了,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那匹马,盯着那一道黑色的身影, 它犹如一道暗夜流光, 流畅迅疾地飞驰过跑道。
谁也不曾想到这匹母马竟然迸发出这样的能量, 哪怕是在无敌动力那么强大的对手面前,竟也丝毫不曾示弱!
人们一个个都振奋起来,疯狂地尖叫,狂呼,大声喊着加油!
有人在喊无敌动力, 也有人在喊黑玫瑰,这两匹马, 一匹彪悍而充满动能, 马蹄鞭笞着跑道,像是有千钧之力,而另一匹却是轻盈灵动仿佛无声。
这一刚一柔,已经几乎齐头并进, 不分伯仲。
贵宾席里,气氛紧绷到了极致, 一众人等,几乎没半点声息,所有的人都屏住气息攥着手中的望远镜。
叶文慵手中的望远镜仿佛要被他捏碎了,太阳穴那里已经爆出青筋。
孟逸年死死盯着场上,盯着那匹黑玫瑰, 也盯着林见泉。
他清楚地明白, 黑玫瑰也是曾经横扫欧洲的战马,那是叶家花费重金购置的名驹。
如今聂平起要想赢, 不过是欺这骑师年少经验不足,也仗着无敌动力的强大优势,当然更是仗着黑玫瑰尚在孕期。
他曾经观察过林见泉的比赛,他觉得聂平起一定会赢,林见泉虽然有天分,但是那种天分还不足以让他完美地驾驭黑玫瑰这样的名驹。
但是现在,他看着赛道上那犹如黑缎一般的残影,他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少年,他竟然一直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他在之前的比赛中,并没有驱动黑玫瑰所有的潜力,他暗暗地隐藏着,蓄势待发,等待关键时候,给他的敌手致命一击。
他调整着望远镜,屏着呼吸,看着那道弓伏在马背上的削瘦身影,不知为何,他竟有种隐隐的感觉,这少年在这场比赛中,倾尽所有,他仿佛就是在等着这一刻。
就仿佛这还是他的生死之战。
他蹙眉,视线缓慢地挪到无敌动力身上。
聂平起到底是经验十足的老将,而无敌动力也果然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名驹,此时这一人一马也不甘示弱,为了自己的优势拼死纠缠,寸步不让。
两匹马的马蹄声哒哒哒地自远方传来,它们两个已经远远超过其它马群,遥遥领先,两匹马死死纠缠,不断地交换着领先权,你追我赶,战况胶着。
现场观众握着望远镜的手开始紧绷开始颤抖,解说员的声音已经声嘶力竭,一会向大家介绍无敌动力此时的攻势,一会又讲起黑玫瑰昔日的赫赫战绩。
每个人都在盯着那马匹扬起的铁蹄和骑手弓起的瘦弱脊背,看着他们承受了万钧之重,看着他们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看着他们竭尽全力地扬起蹄子,看着它们并驾前驱死死纠缠。
陡然间,在一个拐弯时候,聂平起低首下来,攀向无敌动力的马颈,无敌动力仿佛瞬间受到了某种召唤,马蹄狠狠地凿在赛道上,随着那猛烈短暂的顿锉,千磅之重的马体飙射而出。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讲解员也惊呼:“无敌动力突然发力了,这速度太可怕了!”
人群中发出如雷一般的呼啸,人们在尖叫,尖叫到了几乎晕厥,也有人疯狂地摇动着护栏,他们恨不得冲过去,冲过去陪着无敌动力一起跑。
贵宾观战区,空气仿佛都已经凝滞,所有的人都静默无声,无论是突然处于劣势的叶家,还是那陡然取得领先权的孟家。
就连一旁的周畹兰,都艰难地深吸口气,试图摆脱那让人揪心的压抑感。
所有的人都知道,胜负未可知,在这种顶尖名驹的赛场上,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
此时此刻的场上,黑玫瑰已经落后了无敌动力半个马头,随着无敌动力惊人的飙冲,两匹马之间的距离在缓慢地拉大。
而前方的赛道在逐渐消失,两匹马距离终点也只有咫尺距离了。
所有的人都提着心,等待着那靴子落地,等待着那最后一刻。
就在所有的人都在提着心的时候,林见泉望着前方,前方那近在眼前的终点线。
有那么一刻,他心神有些恍惚。
他记起童年时隔着一道橱窗的糕点,他记起妈妈冷漠而痛苦的面孔,也记起他摔在冰冷街道上时的痛意。
从某个时候他就知道,终有一日他会走到马场上,骑在马背上,和一个未知的对手来一场殊死较量。
为什么那么渴望赢,因为有一团火一直啃噬着他的心,日夜不曾忘。
现在,终点线正向他奔来,距离那甜蜜而畅快的胜利他还落后一个马鼻的距离。
他陡然攥紧了缰绳,闭上眼睛,哑声道:“黑玫瑰,求你,冲吧。”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完全被淹没在这轰隆巨响的赛马场,不过也许是日夜相伴的心有灵犀,黑玫瑰却仿佛听到了。
它双耳往后一倒,骤然间加速向前冲刺。
赛场上所有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犹如海浪骤然间被阻挡,声浪一顿,倒吸气的声音响起。
在这瞬间的顿挫后,漫天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