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节
不曾想此时此刻,在异国他乡的伦敦,她竟然看到了昔日用过的笔筒。
御赐的笔筒,曾经就摆放在她的书案上,是他许多物件中不太打眼但又日日接触的熟悉物件。
此时,这熟悉的小物件穿越过千年岁月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
叶天卉买下了那几件白瓷, 同时也买下那件笔筒。
顾时璋当时不在,事后他也没问,叶天卉也就没有特意和顾时璋提起。
提起的话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着, 也许顾时璋也已经猜到了,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知道, 但是怎么捅破这窗户纸也需要一个时机,或者说需要一个勇气。
至少目前两个人都不想主动说什么。
她把那笔筒放在自己书房的抽屉中,拍下来照片传真给了叶立轩。
她并没什么资源可以利用,现在只能发给叶立轩,让叶立轩利用人脉来研究下这个东西, 到底是出自哪里。
叶立轩收到照片后,也是疑惑:“这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叶天卉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 最后道:“就是好奇, 想知道这是现代伪造的,还是哪个年代的?你认识这方面的人帮我看看吗?”
叶立轩:“这种物件要想知道确切,最好是找内地考古工作人员来了解情况。”
他略沉吟了下,道:“正好我知道最近有一个历史学术交流会议, 会有内地学者过来香江,到时候我可以找历史方面的专家帮着问问。”
叶天卉:“那敢情好。”
这一两年内地好像有很大变化, 突然要开始改革开放了,内地和香江的学术交流也多起来,看起来这也是很好的机会。
她这么想着,突然记起自己当年从内地游到香江的种种,其实从时间纬度上来说也没过去多久, 但这期间际遇差别太大, 以至于竟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当下叶天卉问起来这次和内地交流的种种,叶立轩也就和她讲讲, 看起来叶立轩很有兴致,还特意说起他计划过去内地一趟。
他叹了声,道:“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以前我们家的老宅,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带你看看我和你母亲结婚时候的四合院。”
叶天卉:“嗯,好。”
那些自然那归于别人了,不过看看总归可以的。
父女二人这么聊着家常,叶天卉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一时之间倒是觉得温馨恬淡。
她也问起老爷子,提起老爷子,叶立轩自然还是很有些疏淡,父子之间许多事是不想提的,也没有回头路,不过到底是自己亲生父亲,曾经也是对自己疼爱至极的,是以叶立轩也只是淡淡的忽略了,不想提,也不想起什么冲突了。
这么说着间,叶立轩随口问起来:“伦敦这几天是不是下雨了?”
叶天卉看着窗外朦胧的雨雾:“嗯,下了呢,这几天上课都是带着伞,外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叶立轩便笑了:“那边就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
叶天卉:“也还好,前几天晴天,也出去玩了,这不是才参加了艺术品拍卖会,过两天估计去参加皇家马术友谊赛吧。”
顾时璋是英国皇家赛马会的会员,这个赛马会偶尔会举办友谊赛,其实就是英国贵族间的马术交流运动,听说到时候英国王室也会有成员参加。
本来叶天卉对于这些交际没什么兴趣,不过想到自己的马要来英国参赛,她也只好抽出时间去交际交际,反正多熟悉熟悉嘛。
叶立轩:“嗯,这样也好,让时璋多带你走动走动,也好扩展自己的社交圈。”
显然他也明白,顾时璋在欧洲的人脉很广,这样对叶天卉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叶天卉:“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这爹好像越发像爹的样子了,说话做事的感觉都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这么想着,突然记起来,嘱咐道:“对了,爹地,我让你帮我查的这个,万一时璋问起来,你不要告诉他。”
其实她觉得大概率顾时璋也不会问,他怎么可能主动问呢。
不过万一呢,所以她还是嘱咐一声。
叶立轩显然有些意外,电话的另一头,他顿了顿:“这是怎么了,竟然要瞒着他了?”
叶天卉笑道:“即使亲密如夫妻,有些事也未必要对方知道,反正爹地你记住,不要和他说就是了。”
她笑道:“爹地,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秘密。”
叶立轩听着,叹了声:“知道了,不和他提。”
顾时璋紧急去了一趟美国,一时半会回不来,事出突然,这难免让叶天卉有些寂寞。
其实如果他突然回来,她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笔筒带给她的冲击有些大,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来独立思考,在不受他影响的情况下,让自己弄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顾时璋就是上辈子的圣人,那是他的内核,是他的灵魂。
但是她也明白,转世了就是转世了,他们都经过了现代社会的捶打和洗礼,这么多的经历后,两个人也都变了,她不可能是昔日那个忠君爱国的女将军,而他也不是那个城府深沉的帝王。
在千年岁月的尘埃中,两个人都不复原本的模样。
而对于如今的她,顾时璋更多是枕边的爱人,是她依赖的人,亲近的人,是和她分享人世间欢愉以及生活琐碎的人。
从这个角度,她心里是排斥的,排斥上一世的一切。
她害怕说开后,那些掌握在手中的美好就没了。
是以心里也是逃避的,他在美国很忙,最近美国金融界似乎也不太平,他忙得要命,顾不上回来,那正好给她多一些空间,让她去想明白这一切。
不过电话还是要打的。
他不舍得她,每天都会打两个电话,有时候忙到晚上十点多还要特意打过来,打过来又问她是不是要睡了,嘴上说要挂了早点睡,但其实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叶天卉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伦敦是一个过于肃穆和讲究的城市,总是有大片凝重的红色,以及略显沉郁的灰色,就像是他们博物馆里的油画,大片大片的浓郁,仿佛随时要参加一场晚宴。
顾时璋低声问:“今天的案例讨论怎么样?”
叶天卉:“还好,我准备得还挺充足,导师还表扬我了。”
其实对于叶天卉来说,案例讨论本身并没什么难的,就算她不懂的,也有顾时璋可以教她,手把手地教。
只是英语方面确实受限罢了,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疯狂恶补,倒是进步很多,基本可以表达自如,且能表达一些深层次的思想。
她感慨:“我发现语言本身也包括了一些思想和性格,不同表达意味着不同的思考模式,比如当我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种思维。”
感觉在体内挖掘出另一个人。
顾时璋笑道:“因为语言的表达本身就是一种思维方式的体现吧,其实不光是语言,社会环境,地理环境,气候人文,这些都对性格有塑造作用。”
叶天卉听着,望着窗外那虚线一般的雨水,以及那湿哒哒的红色屋顶,轻笑了下:“好像是的吧……”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记起当时顾时璋在伦敦,他让她听伦敦嘀嗒的雨声。
一时之间,在那阴郁潮湿的天气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