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许娇河忍了再忍,最终侧转脸去,只将悄悄泛红的耳廓留给明澹的余光。
气氛好似舒缓了些。
她也不像刚进入荡心池时那么抗拒自己的接近。
明澹轻咳两声,静静扩散开苦涩的笑意:“说来我这半个师尊也着实可笑,分明站在若昙的灵位前起过誓言,要好好照顾他留在世上的唯一牵挂,却害得你被魔族所伤,日夜难安,以至于无人可信。”
对方的话语尽是自嘲自省之意,许娇河却听得心脏揪成一团。
别有所图、满心利用的人,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明澹又不知晓她寻到了《惊剑册》,可除了《惊剑册》她身上又有什么好图谋的东西?
……总不能,和当初的纪若昙抱有同样的目的吧。
混乱的心绪如同千丝万缕,将许娇河围困起来。
她想得头疼,也不愿意深究。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内心最大的困惑。
她依然一副侧首的样子,语气带了三分生硬:“宗主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照拂,娇河自是铭记于心,只不过……宗主既然清楚我前去如梦世,是为了收复繁阁的管理之权,先前又为何装作不知?”
“……娇河君不快一个上午,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明澹的反问很快响起。
他没有停顿,也叫许娇河看不出任何寻找借口的迹象,诚恳地说道,“其实我只是觉得,有的时候坦诚自己的真心话是件很难的事情……为了免你窘迫,我才会故作不知。”
明澹的这番话,若是旁人听来,颇有些云里雾里,但许娇河却突然明白了他隐晦不提之下的顾虑。
自己同纪若昙结契时,都没有前往如梦世拜祭老尊主。
现下纪若昙死了,为了得到繁阁的财富和权力,又贸贸然登上门去。
明澹推己及人,认为她说出内心实话难免会尴尬,所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默许了拙劣的借口。
许娇河张了张嘴,却感觉无言以对。
她听见明澹继续用一种善解人意的语气说道:“这样也好,毕竟云衔宗派去如梦世求借娲皇像的名单里,原本没有娇河君,我同样需要合适的理由,将你带去。”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四天
许娇河既与如梦世约定了第七日的吉时, 要参拜娲皇像和悬灵老祖,为防止出现意外,到了第六日的早晨, 明澹便下令随行之人收拾行李, 准备上路。
好巧不巧,这一天也是执法长老出发前去镇守欲海的日子。
两支队伍在云衔宗的山门前互相话别。
一身简装、身负青铜剑的薛从节看见许娇河, 照例是鄙夷的眼神和一声冷哼。
许娇河也懒得和他计较。
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见到对方, 她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为此甚至假模假样地抬起手臂, 同对方挥了挥以示道别:“执法长老, 欲海苦寒, 还请一路珍重哦。”
薛从节却并不领情。
同众人一一话别,唯独将她撇下,接着头也不回地开启传送阵消失在了原地。
“牛鼻子老头,什么破脾气……”
许娇河嘟囔一句, 转头看着正在与留守的秉礼长老交代事务的明澹。
他今日穿着唯有大节礼时才会上身的繁复深衣道袍, 滚边的衣缘配以银线满绣山川流云纹,鹤唳九霄的发冠之下,雅致的青玉额饰垂落眉心, 整个人风姿天成, 光华神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