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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半晌,许娇河收回眼神,幽幽道:“你才不是我的昙花。”

言罢,叫奚遥中断了画面。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一十八天

对着纪若昙发完脾气, 心情不好的却是许娇河自己。

她想以纪若昙的为人,宁愿在扶雪卿随时可以发现的冰室内,撩起衣衫满足自己的过分要求, 也不愿意说出那句她想听的话, 这何尝不是一种直白而冷酷的拒绝。

所以,于他而言, 报答便只是纯粹的报答, 是飞升之前平衡因果的一种办法。

别无他意。

……那他还说什么自己也会在乎。

他在乎个屁!

许娇河气得把奚遥丢在一边, 挽起手臂在屋内烦躁地踱步。

她乜着眼睛, 望着墙壁上挂着的“花好月圆人长久”的字画许久, 冷冰冰地询问起在榻上滚来滚去的眼球道:“你说你们的男人的天性, 是不是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躺着也中枪的奚遥僵在衾被间一秒,弱弱地回应道:“那得看是哪方面的天性……吧?”

“哪方面的天性,不全都一样吗?”

许娇河不断开合的唇瓣里吐出不管不顾的讥讽,“自己品尝过的食物, 哪怕心里厌恶异常, 也容不得他人攫取,印上了自己名号的女人,哪怕不甚喜爱, 也必须要求对方一心一意。”

“可是, 不喜欢又怎么会印上自己的名号呢……”

奚遥反驳的嗓音, 在许娇河胜过寒霜的目光中逐渐变低。

他意识到对方想要听到的并不是理智的分析, 而是一面倒的偏帮, 便立刻调转枪头, 忙不迭地讨好起许娇河道, “好姑娘,你也别对小洞天的臭鼻子道士太上心了, 在他们眼中,只有天道和成仙之路最重要,其他都可以舍弃——不是说,在很久以前,还有人杀妻以证大道吗!”

“杀妻证道”四个字自奚遥的嘴中说出,如有实质一般刻在许娇河眼中。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若成仙要求割舍凡间俗缘,纪若昙该不会真的一剑把自己杀了吧?

浮云渡内,青年操控柳夭将偷袭妖族的四肢尽数砍断的场景跃入脑海,血腥气似仍在鼻尖萦绕。

许娇河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再想。

她把目光转回奚遥那头,见对方毫无自觉,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小洞天修士薄情寡义的行为,心下一阵烦躁,索性倾身过去,将其攥在掌心,重新塞回玉牌之中,复又扔进了灵宝戒。

罢了。

纪若昙不在意她。

她又何必做出一副为其守节的可笑姿态!

说干就干,许娇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唤来门外的露华,嘱咐她去酒库寻两壶最烈的酒。

露华手脚麻利,一刻钟后便取来了封于白玉瓶内的名酒“天仙醉”。

她将托盘中的酒杯放在八仙桌上,笑道:“夫人素来不爱杯中物,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兴致。”

许娇河却伸手一抹,把酒壶和酒杯都收进了灵宝戒中,起身一副打算出门的架势。

“夫人?”

露华见许娇河面色不虞,轻声又唤了一句。

“我要去不争峰找闻羽喝酒。”

许娇河知晓纪若昙不在,露华便是他留在怀渊峰的眼线,于是故意连名带姓说道。

“这,夫人……是否有些不太好?”

露华陷入刹那的静默,欲言又止地委婉道。

许娇河挑起柳眉:“不好,有什么不好?”

修士修行到筑基期以上,就不会再醉酒。

只因为可以通过灵力的运转将体内的酒液排出,使得神智始终保持清明。

可许娇河又不是修士。

她不胜酒力,喝了肯定会醉,谁知道游闻羽会做些什么。

为避挑拨离间的嫌疑,露华不好将这话直接说出口,只是搬出纪若昙说:“道君前些时日才惩罚过观渺君,想是观渺君的伤口也不曾养好,烈酒伤身,夫人不如等道君回来再——”

“露华,你是我的侍女还是纪若昙的侍女?”

许娇河和露华相伴多年,第一次对她露出冷颜。

露华方才发觉自家夫人这一次的怒气来得那么强烈。

似乎这怒气,是与道君相关?

露华惯会察言观色,便不再提起纪若昙,仅是低眉顺眼地行了个礼,想要赔罪。

许娇河却不容她言语,漠然道:“你家道君都不在意我这个人,你又在意什么?”

说着,她捏破阵符,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只剩下来不及劝和的露华。

……

仔细算来,已过亥中。

应是宵禁休憩的时辰,各峰之间若无要事也不会再随意走动。

孤身一人的许娇河到来得猝不及防,把守门的弟子愕得瞪大了眼睛。

他们连忙行礼:“见过娇河君。”

许娇河理也不理,径直穿过门庭,来到游闻羽起居的院落。

她站在没有亮光的大门前,一边拍门一边喊道:“游闻羽,你出来,我想喝酒!”

紧随其后跟来的弟子们一左一右,面面相觑,迎合也不是阻拦也不是。

游闻羽并未第一时间开门,许娇河耐性渐失,拍得更加大力。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紧闭的门扉才发出吱嘎的开启声。

湿漉漉的水汽扑面而来。

许娇河定睛一看,却是披散的长发与呈露的肌肤,形成夺人呼吸的黑白二色撞进她的眼帘。

游闻羽刚沐浴完毕,堪堪披了件元青色的道袍在外面,脖颈和胸膛上仍有淋漓的水迹。

廊下只悬了一盏薄灯,屋内满室黢黑。

越发衬得游闻羽修眉高鼻,目似点漆。

他甚少穿这般浓重的颜色,一股与平日截然相反的压迫感朝许娇河袭来。

不争峰内,分明有独立的浴房。

……游闻羽竟然在自己的屋内沐浴!

许娇河呼吸发窘,跟着她来的弟子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迅速溜走。

“这么晚了,师母怎会到小徒这里来?”

游闻羽袒露着身体,并未感到任何不好意思。

他踩着道靴,靠近许娇河几步,水汽间夹杂着过高的体温,仿佛密不透风的网将许娇河捕获。

这,似乎有些太逾矩了……

许娇河虽做好了另觅芳草的准备,但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接得住游闻羽的“坦诚以待”。

她下意识倒退两步,嗫嚅道:“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忽然来了兴致,想找个人喝酒而已,你若在忙,便忙你的,等下次得了空我再来就是了……”

“小徒不忙,随时可以奉陪。”

游闻羽瞧着许娇河的头低到不能再低,撤退的脚步亦不曾察觉身后错落的台阶,再差半步就要踩空跌下,他索性长臂一展,握着许娇河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小心脚下,师母。”

许娇河低低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空闲的手已然径直撑在了对方赤/裸的胸膛上。

她想要逃开,又被游闻羽牢牢钳制:“师母何必如此畏惧于我?”

他一面询问,一面伸手将覆盖在额头的湿法捋到脑后,露出一张毫无遮掩、锋芒毕露的面孔。

这般逾越的距离。

这般出格的搂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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