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赫连煜开门的那一瞬间,外面正好起了一道轰雷,青色的电光将他的影子投进屋里,他背后映衬着风雨飘摇的雨夜,面上表情阴沉不善,活像一个要来夺命的罗刹鬼。
这一瞬间秦乐窈觉得,若非她早年也算见过不少世面,换个闺阁在室的世家小姐,现在估摸着应该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
赫连煜明显的心气不顺,一脚将门反踢上,护腕软鞭一齐解下,哐当一声丢在桌上,他身上多少淋了雨,领子湿漉贴在脖颈上不舒服,伸手拉了一把,略显匪气。
秦乐窈在这种逼人的威压下有些无所适从,但她大约也能理解赫连煜此时的心情,若是她手底下很受器重的帐房先生因为大意犯了低级错误算错了帐,她也会十分生气,在其位便要司其职。
她慢慢靠近愠怒中的雄狮,一双微凉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学着他之前喜欢的模样,将指尖滑进他的指缝间。
赫连煜原本正在气头上,见她过来,面色虽仍然阴沉,但指间却是分开了些距离任她滑了进来。
“公子,你身上淋湿了,泡个热水澡吧,湿衣裳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直到后来的很多年,季风都觉得,秦乐窈这项能在骁骑大将军愠怒时分搭话而不受迁怒的本事相当了得。
他们将军就吃她这一套,有夫人在,即便是再大的火,也不会烧出什么实质性的后果来,她简直便是老天爷给他们派来的救星。
外面雷电交加,浴房里温热的水汽氤氲挡住了大半视线,
赫连煜的身体是非常显著的北疆男人特征,骨架大,皮肤肌肉紧实,所以往往蕴含着远超视觉预期的强悍爆发力。
他靠坐在浴桶里,扫眼看着秦乐窈将热水倒了进来。
美人将一截袖子挽起,一双白晃晃的手臂横在他眼前,诱得人口干舌燥。
秦乐窈干起活来得心应手,事实上若是有得选,她倒是宁愿这两年时间是个照顾他起居的使唤丫头,好过在床上承宠。
“水温合适吗。”秦乐窈伸手进去试了一把,感觉差不多了。
“可以。”赫连煜盯着她,从水中伸出湿漉的手,还在冒着热气,握住她的皓腕,让人没能直接离开,说道:“我平时没动气的时候你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现在这时候旁人都怕我,你反倒是不怕了。”
秦乐窈知道他说的是游船经过不思蜀的那时候,她眼神稍微左右闪了下,正思忖着如何应答,赫连煜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拉过来。
秦乐窈的手臂绷直,上身不由自主从浴桶上方倾斜向他,赶忙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水桶松到了地上,腾出手来攀着水桶边缘借力,“诶,公子、”
手臂靠近赫连煜的身体,就越是被那升腾上来的热气蒸得有些发烫,他将她的手往自己腰身上带,越握越上,从手腕到小臂,另一只大手就这么湿漉漉地扣上了她的后颈。
那股热腾劲仿佛顺着后颈直往脑子里钻,秦乐窈硬是被他拉的半边身子都悬在了水面上,眼对眼脸对脸,以一种极为微妙得距离,就这么屏息对视着。
倏然间,秦乐窈的半截小臂沉入水中,温烫的,被夹在他的胳膊下固定。
挽上去的袖子也被浸湿了,潮意从胳膊一路贴上来,赫连煜扯开了她的腰带,几乎是贴在她的唇边说道:“进来,一起。”
散乱的衣衫是怎么剥离下来的,秦乐窈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浴室里太潮热了,视线朦胧着,让人的反应也一并变得迟钝。
最后一层里衣是下了水之后才被扒下来的,湿了个透,又从水里被甩出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船上这简陋的浴桶显然跟无乩馆里的没法比,容纳赫连煜一人时候尚且不大宽裕,两人入内更是显得逼仄狭窄。
秦乐窈跟他贴的很近,眼前便是那诡秘飞舞着的图腾纹身,张扬地落在男子的胸腹上,一半浮于水面,一半隐于水底,随着胸膛呼吸微微起伏着。
聒噪
“……这位置太小了, 我还是出去吧。”秦乐窈觉得呼吸有些压抑,偏头避过想要转身。
“先别动。”赫连煜拉住她的一双胳膊展开,向后搁在了浴桶边缘上, 似在打量她露出水面的那半片肌肤。
秦乐窈到底还是在他的目光下有些无所适从,并不太愿意展开自己,她下意识缩着肩膀,将自己尽量往水中藏了些, 平直的锁骨出现了一双下陷的颈窝。
赫连煜水下的大手扶在人的细腰上,比划感受了半晌,忽然感叹道:“生得这般莹白,不在身上添些颜色可惜了。”
话本里说, 男人最爱看的就是良者入风尘的禁忌感,看圣洁者跌落尘泥,孤傲者卑躬屈膝,这是天生的劣根性。
秦乐窈被他说得有些僵, 但赫连煜却好像只是有感而发的这么一句, 并非有所预谋, 稍微揉了两把就俯身与她亲吻在了一处。
他水下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腿侧,温声道:“盘上来。”
外面的暴雨还在下着,浴房里的热潮越发叫人沉溺, 飘摇的水浪承托着船体的晃动,直到天明时分雨停了,方才安歇。
端州的初夏总是带着馥郁的花香, 楠竺从漓水两岸一直开进主城里,随处遍地可见, 招蜂引蝶,香飘十里。
游船停靠在漓水岸边, 层层叠叠的楠竺开着一簇簇粉白的小花,将船体遮得半隐半现。
这是同福赌坊的后场,背靠着漓水,不进城直接从水路走反倒快些,这条路秦乐窈再熟悉不过,那些年的风里雨里,秦忠霖没少在这里挨她的打。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焦臭的味道,和楠竺的香味混在一起,怪异又难闻。
秦乐窈掩着口鼻,拿手扇了两下,奇怪道:“什么东西烧着了。”
赫连煜站在船头,视线凝望着远方的某处,浓烟窜起的毫无征兆,正好就是那同福赌坊的方向。
不多时,黑烟挟带着嘈杂喧嚷的人声彻底扩散,火光将楼阁上方的树叶都给燎着了,秦乐窈惊诧地盯着那处走水的源头,也认出了地方,“怎么会……烧的这般厉害。”
整条街上的百姓游商都出来一道帮忙来回抢水,火势终是慢慢得到控制,未曾牵连到左右邻里,但这赌坊却也是给烧了个面目全非。
季风率先回来给赫连煜复命,于岸边揖手道:“主子,咱们去晚一步,同福赌坊被烧了,火势很大,暂时情况暂时控制住了,但仍有余火在烧,咱们的人和上京派来的那纵锦衣卫汇合了,正在暗查搜寻周围,还有没有剩下什么证物。”
“这么沉不住气,这是慌的跳了脚。”赫连煜眸光深沉,“那赌坊看来有大问题,我亲自去看看。”
赫连煜带人下船离开了,秦乐窈远远瞧着天边还在往上冒的浓烟,心里到底还是惦记,待到赫连煜的身影走远之后,她便也下了船去。
“姑娘要去哪?”负责跟随保护她的两名近卫从船上跟着一道跳了下来。
秦乐窈揖手如实道:“我家的铺面也在那条街上,我不放心,去看看。”
同福赌坊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半是看热闹的过路人和街坊邻里,还有不少利益相关者糟了这天灾人祸,在门口哭天喊地心疼损失。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哭得最惨,三个小厮都没能搀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捶胸顿足哀嚎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场子啊、哪个天杀的引的火,扒皮抽筋沉湖难消我心头之恨啊——”
秦乐窈不知道赫连煜他们从哪里摸进去的,她没有那些好本事,只能站在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