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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

 

反正不嫌多。

姚溪说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她记得卫景平如今做的是户部主事而不是在刑部当差吧?

卫景平有些发愁地道:“有个事需要樊家点个头答应下来, 那樊掌柜油盐不进, 我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办呢。”

他顿了下又面带微笑:“叫你一点拨, 我心中已有些眉目了。”

姚溪也不多问他衙门里头的公事, 正要说两句俏皮话逗一逗卫景平,忽然周家那边派人来接外孙女过去吃完饭, 她笑道:“不能留翰林老爷喝茶了。”

卫景平边往外走边笑道:“你见了周老爷子替我带个好,回头我得空了上门拜访他老人家去。”

……

过了几天户部放衙后,卫景平又往樊楼去了。

大掌柜樊一老远瞧见他就躲了起来,不见面。

“哟卫大人您来了,”卫景平一进门, 店小二还是恭恭敬敬地接待他:“楼上请……”

卫景平扫视大厅一眼, 他放缓了脚步:“樊掌柜不在?”

店小二眼神躲闪了下:“掌柜他有事出去了。”

卫景平“哦”了声, 似是不经意地叹了口气:“樊掌柜忙着请讼师呢吧,唉谁家没个不省心的小辈呢……”

樊家既然有心要为樊显荣续命,不会只抓着给姜太后送银子这一条道儿,没道理不找讼师减轻罪行的。

说完他淡笑着朝店小二拱手道谢:“既然樊掌柜不在,那我改日再来。”

“卫大人……”店小二愣了一愣的功夫,卫景平已经转身出去了。

等他走了,樊一才露面:“明日他再来,还像今天这样打发他。”

哼,京城每隔三年就来一拨像卫景平这样的新科进士愣头青,他见得多了,多的是糊弄他们的法子。

店小二苦着脸道:“掌柜,卫大人……卫大人,”他把卫景平的话给樊一学了过去:“走是走了,可小的怎么听着他好像在说樊公子的事……”

卫景平又放了个关于他孙子樊显荣的口风,樊一面色大变,说道:“去,快去请卫大人回来。”

讼师。

不省心的小辈。

樊家确实是在暗暗地,不欲人知地想请来天下第一讼师陆赞帮着减轻樊显荣的罪责……卫景平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

樊一的头重重地疼起来,他忽然想起卫景平高中新科状元时,达官显贵都在打探状元郎订亲没,有没有娶妻,有知情者说道:“卫状元公早与翰林周大人家的外甥女姚家小姐订了亲事,这二人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言犹在耳。

周家祖籍是绍兴的,周家老爷子周寂然是刑名师爷,当朝有来头的刑名师爷大都出自那里,就连樊家正派人去请的天下第一讼师陆瓒也是那个地方的人。

岂不是求人求到卫景平的地盘上了,在他的地盘上,想坏樊家的事易如反掌……要是再跟他对着干,樊家落不了好下场的,樊一很是绝望地想。

店小二搁下手里的茶壶正要跑出去,樊一又改了主意:“不用了,我亲自去拜访卫大人。”

七月酷暑天,夏蝉在树梢高声嘶叫不停。

卫景平刚进家门,才用清水抹了把脸,就听见樊一找上门来了。

“卫大人,卫大人在家吗?”

在门口爬树的窜天猴儿卫容与喊人:“小叔,有人找你”

卫景平就知道是樊一,他换下靛青官袍,着了一身干爽的襕衫迎出来,清闲自在地道:“哟,樊掌柜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樊一讪笑着道:“冒昧前来,还请卫大人宽宏大量不要跟小人计较。”

他身后跟着的店小二手里提了大盒小盒的礼品,算是不露声色地为方才卫景平去樊楼找他,他避而不见的事道歉吧。

卫景平没请他进去坐坐,只是说道:“樊掌柜来找本官,有什么公事相商吗?”

大有“有事你就站在这儿说吧”的意思。

卫景平这态度让樊一惶恐,他把身段放得很低:“卫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卫景平正色道:“本官为户部办差光明磊落,樊掌柜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了,倘若需要遮遮掩掩的,本官可不敢听您说道了。”

话是平常话,但叫人听了却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威压。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儿,大官小官,樊一见得多了去了,也不是没经受过他们身上的官威,以为自己早习以为常,谁知乍然感受到卫景平身上的官员威,他心尖上没来由地微微战栗了下。

卫景平寥寥一两句话,细品起来,头一桩那意思就是他知道樊家在找刑名师爷试图为樊显荣免去死罪,第二桩表明他去一而再上樊楼找人是为户部办差,户部管着皇帝府库的钱袋子,说白了他就是在为皇帝敛财。

你不从就是忤逆云骁帝,等有朝一日有人在朝堂上提起樊家这案子,皇帝想起樊家拒绝给他银子的事,还不迁怒起来立马让刑部咔嚓了樊显荣啊。

就这两桩事情,卫景平能把樊家拿捏得死死的。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发觉卫景平这个人过于狡黠,往往只放出一般点儿口风就闭嘴了,让你不知他心底的深浅,如芒刺在背,惴惴不安。

他心想:罢了罢了,运气不好遇到卫景平,樊家注定是要破财的,饶不了,且服个软吧。

当日卫景平放出朝廷榷酒曲的口风之后他回家算了算,按照一个月百斤酒曲配额的话,樊家酒坊要出的是二百多两银子,一年也就三千两。

他甚至是这样想的,或许每年给了朝廷这个钱,日后他为樊显荣的案子磕头求人的时候,说不定会看着他这么恭顺的份上格外开恩呢。

樊一面上露出一咬牙下了狠心的神色,抱着破小财消大灾的心态说道:“卫大人上次跟小人提的事,在下怎敢不从?要是大人有空,还请赏光到樊楼坐坐。”

“本官先谢过樊大人了,”卫景平说道:“只是这差事非本官一人之事,明日还要请了张、段二位大人与樊掌柜一道相商。”

樊先眼中失神了一瞬道:“那是那是,在下明日在樊楼恭候三位大人。”

卫景平:“家中地儿小,就不留樊掌柜吃晚饭了,明天见?”

樊一心头直冒冷汗:“在下不敢叨扰这就告辞了。”

他步履虚浮地从卫家出来,也不坐马车,脸色灰白地一步一步走回了樊楼。

次日卫景平放衙后并没有急着去樊楼,而是带着张永昌和段凤洲又去了京城里其他如穆家、孙家等颇具规模的酒坊一趟,见这些酒坊的掌柜没躲他,显然是昨夜听到风声了,又畏又怕笑脸:“咱们京城里头啊,都唯樊家酒坊是瞻,樊掌柜愿意听大人的,咱们也愿意。”

生意人嘛,消息最是灵通。

从这几家酒坊出来,张永昌呵呵笑着,好多天了,时刻紧绷着的心总算暂时能放松一下:“昨天夜里樊掌柜挨家挨户说了这事儿吧?”

段凤洲说道:“一定碰过头了,不然他们的风向不会转的这么快。”

卫景平心道:这樊一还挺会办事的。

没等他示意就提前把事儿给办了,这好卖得他舒坦,聪明人。

聪明人就是好,跟他们打交道真省心,他想。

七月二十八日,秋风吹淡了残暑,新秋雁来。

朝廷在京城颁布榷酒曲令,以樊家酒坊为首的酒坊,每月皆需到宫中内酒坊领配额的酒曲,按照酒曲数酿酒,如需增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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