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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那之后胜玉也是被吓得够呛,再不敢耽搁,终究还是性命要紧,找个寻常人家去做媳妇受气,也好过孤零零地被几个地痞磋磨死。

胜玉才终于松口,同郭老太答应了一门亲事,是说给一个郎中的。胜玉把户籍册拿给郭老太去相八字,想赶紧快快出嫁,结果哪里想得到郭老太拿着她的户籍册就去换了婚书,将她卖进乡绅府中做通房,她迫不得已才那样狼狈逃出来。

至于那个什么郎中的亲事,估计也全是郭老太捏造出来骗她的。

“砰!”一声巨响。

李樯的拳头砸在了桌面上,一张好好的木桌被他一圈锤散了架。

胜玉闭了嘴,吓一跳地往后退了退,迎面对上李樯神情阴鸷,双眸中愤怒的情绪浓稠。

“地痞,郎中,乡绅?这都是些什么下等货色。”李樯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她,“胜玉,你怎么敢让自己这么轻易地被欺负?”

◎徐徐图之更有趣味◎

见他似乎义愤填膺,胜玉心下稍定,不过并不急于开口,只是静静坐着,一副老实模样。

桌子底下却悄悄拢着双手,屏息期待李樯的反应。

心中默默,既然见不得这些腌臜,何不清理一番。

李樯正要接着说话,却忽然回过味来,眉头一展。

轻柔道:“胜玉别怕,那些惹你不快的人,我都会处理了去。”

李樯一双潋滟双眸似乎绽着波光,明明灭灭地看着胜玉,仿佛在引诱她依赖自己一般。

胜玉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眼睫轻轻眨动。

李樯的神情似笑非笑,托腮继续把胜玉瞅着。

胜玉分明就是故意拱他,想叫他给她撑腰,偏还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怕欠下他更多人情?

无碍,他可以顺她的意,替她出气。

但是想不跟他发生干系,那是不可能的了。

李樯微微偏头,想了一会儿,便站起来:“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等我。”

胜玉有些吃惊,似是没想到他就这样要走,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蜷,神情有些紧绷:“去哪里?”

她清透双眸望了过来,里面透出一点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惶然,像是在大风雨里找到一个临时落脚处的小可怜,下意识不想让李樯离开。

李樯笑意更深,放柔了声音,微弯下腰看着她:“去办一件眼下顶重要的事。”

胜玉怅然片刻,收回目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李樯定然有他的公务要办,不可能一直守在这儿。

她当然想借机彻底摆脱朱府,但李樯并没有这个责任非得帮她帮到底。

脑子里嗡嗡地忙乱想了一阵,胜玉也起身道:“那我,也不打扰了。今日多谢你。”

主人家走了,她岂有留下来的道理,还是早点想别的办法要紧。

李樯收了笑意,微微皱眉,长腿往前迈一步,伸手在胜玉肩上一碰,就把打算站起来的胜玉按了回去。

“我用不了多久,你在这儿等我,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嗯?”

他们隔的距离近,李樯漆黑的眼眸几乎能倒映在胜玉的双眸里,带上了几分焦急的情绪,更显诚挚。

胜玉稍稍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

李樯像是得了什么承诺,喜得一弯唇,转身旋风般地出了门。

到客栈楼下取过一匹快马,李樯疾驰而去,一路高扬马鞭,下马后都是用跑的。

衙门的人早听说来了一尊真神,却不想这么快便能亲眼见到人,还是这般急吼吼的姿态,哪里敢耽误他的事,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办,一路喊着“大人”,恨不得跪着送他出门。

李樯看也不看他们,又快步离开翻身上马原路赶回。

回到客栈时,果真没过半个时辰,甚至只过一炷香多一点。

李樯跑上楼,脚步声蹬蹬的,又快又稳,听得胜玉心腔也跟着跳了几下,忍不住抬头看向门口。

唰的一声,厢房门拉开,李樯身姿颀长,指间闲散恣意地转着一串令牌,步伐落拓。

李樯见胜玉还乖乖坐在桌前,正眼巴巴望着他,李樯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几步走过来撩袍坐下,将令牌一按,另一手握着的文书也放在了桌上。

“还给你。收好,下回可不能再这样轻易地给出去了。”李樯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嘱咐了一句。

那文书竟是胜玉的户籍册,还有官府出具的签章说明,指明胜玉与朱府的婚约乃是受人胁迫,并未走完流程,婚书作废。

她又自由了,不仅如此,连履历都是干干净净的,仿佛那场厄运从未发生过。

胜玉心神猛地一松,如绷紧的细弦,放松之后反而轻轻地颤动。

李樯说的最紧要的事,原来不是公务,是这个?

胜玉捏紧自己重新清清白白的户籍册,心头五味杂陈,眼底一时间忍不住泛起水汽,更显温软。

她反应过来,忙将那水汽眨掉,希望李樯没看见。

她很久没在别人面前哭过,眼泪意味着示弱,意味着祈求,将自己的性命与别人的垂怜挂钩。

她不能靠别人的垂怜过活。

胜玉站起身,对着李樯恭谨地一鞠躬,她从小浸润的这些礼仪没有丢失半分,一旦认真起来,一举一动之间皆是风骨。

李樯受了她的礼,默默看着她的身影,看着乌发后露出的一段洁白颈项,李樯拿起一杯凉了的花茶解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总觉得违和。

胜玉身上的衣裙是在雨灵乡的铺子里随便买的,一点也不衬她。

她分明生来是最娇贵的傅家千金,采天边的云絮来装点裙摆也不过分,如今却沦落这番境地。

说来也奇怪,与胜玉重逢之前,李樯也曾在闲暇间隙想起过她,想她现在在做什么,会是什么模样。

当然,李樯是希望她按照记忆中的模样长大,明眸善睐,星光覆身,但他也知道,当年傅家遭难上下几百人口殒命,只剩下傅胜玉一个人,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过得很好的,所以李樯也想过她灰头土脸、被折磨得低声下气的样子。

可真正见到胜玉,李樯才明白过来,之前的想象都算不了数,她不再清高,却也并不灰暗,她虽困在污泥中,却还是美得惊人,那溅上的泥点反而成了装饰,使她显得更执拗,更洁白,更无暇。

这让李樯产生了一种惊喜和期待,脊背里蹿起一股子兴奋。

他和傅胜玉自幼相识,小时候的傅胜玉就像一块瑰宝,他在自己都懵懂不知情的时候便惦念过,错失过,如今撞见,就像是天上落下来一件宝物砸在他怀里,细看发现竟是小时候在梦中短暂见过的神仙法器,兴奋之下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把玩才好。

李樯收紧五指,将手中的茶杯握得不留一丝缝隙,垂眼看着那花茶,将眸底深处的神色掩去。

方才他问起当年在贺府的事,很可惜胜玉并没想起来。

那年他们年纪也还小,夫子放了假,他被兄长抓去贺府一同做客,本来满心不甘,结果却发现贺家还请了傅胜玉,登时所有不甘的心思烟消云散。

从看见傅胜玉开始,李樯就忍不住目光追着她,看她像个雪团子一般昂着小下巴从门口走进来,小手被娘亲牵着,在花圃后面乖乖地站了会儿,等娘亲跟熟识的人说完话,才带着她入席。

李樯早已等得有些焦急,但看着她慢慢走近,竟然是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最后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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